与老外共进晚餐 (试水话剧续篇)
2021-12-26抒情散文芳菲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芬芳美丽满枝桠又香又白人人夸 让我来将你摘下送给别人家 茉莉花呀茉莉花。这首民歌来自我的家乡,江南一座古老的小镇。小镇生活着百余户人家,只有一盏红绿灯和一间杂货店。20年前,一家瑞士公司在小镇建造工厂,……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芬芳美丽满枝桠又香又白人人夸
让我来将你摘下送给别人家 茉莉花呀茉莉花。 这首民歌来自我的家乡,江南一座古老的小镇。小镇生活着百余户人家,只有一盏红绿灯和一间杂货店。20年前,一家瑞士公司在小镇建造工厂,来自好几个国家的专家们来到小镇安装设备。 “老外”来了,这可是小镇的一件大新闻!老外逛市场或在大街上散步的时候,后面总是跟着一群当地人,大人小孩都有,一个个好奇地仔细研究老外的胳膊上和手背上的毛发,脸上流露着困惑惊讶甚至还有些害怕。 在公司食堂的小包间里,每天都有大约十来个老外围着圆桌吃饭。我负责接待并陪吃。第一天中饭吃炒面。我伸手请外国专家一一入座,”你好,请坐!“ 我说,“我们吃饭只用筷子。“ 瑞士人阿妮塔拿起筷子敲敲盘子,说,“你们有没有刀叉,我们不会用筷子!” 我笑道,”你们都是技术人员,这点小事难不倒你们。“ 我拿起筷子,握在筷子从顶端算起的三分之一处。上面那根筷子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用大拇指尖按住。下面那根筷子放在戴指环的手指上,另一端架在虎口上。我示范着,筷头相碰发出”嗒嗒“的声响。其他人照着做,我说,“我们先夹花生练习练习吧,能把花生夹起来了,再让服务员上菜。” 专家们开始夹花生。边夹,边讨论谁夹的多,来自西班牙的薇拉得意地大声宣布,“我能夹三个!” 我和专家们集体扭头注目,薇拉把花生往嘴里送的时候不小心掉了一个。来自克罗地亚的大卫喊,“不算,不算!” 于是,几个人又开始夹起了花生。炒花生的香味在小小的包间里弥漫。 我喊人上主食。我说,“在中国,过生日的时候是要吃面的,象征着长寿,吃长寿面的时候必须完完整整地吃完一根,不能咬断。否则会折寿。另外将面条吸溜进口中,这个过程吸入了空气,味道会更鲜美。以前家里人都是吃手擀面,和面的时候放鸡蛋,象征生命和圆满。” 停了停,我又问,“在座的各位有没有哪位今天的生日啊?” 阿妮塔举手,“我妈妈今天过生日。”我笑道,“我们为你妈妈唱首生日歌吧,用中文唱。”我唱了第一句祝你生日快乐,专家们跟着集体唱了起来。唱罢,大家拿起筷子开始吃面。有的往吸,有的用筷子卷,有的挑起面用牙齿咬断…… 忽然,库尔德人柯索瓦放下筷子撤出饭桌,他说,“我要抗议。“ 他谈起自己的逃难经历。他是库尔德人。2002年逃难途径希腊,逗留一个星期后,身无分文,肚子很饿。他给好朋友乔治打电话。乔治十分幽默,对他的深刻思考总是给予合理的讽刺。乔治说,“嗨,朋友,怎么样了?”他说,“没钱了,挨饿呢。” 乔治来了,两个人去面包店买面包,店门口排着一群来自阿富汗和叙利亚的逃难的孩子们,为了得到一口面包而争抢。柯索瓦把刚买的面包掰下来一些分给孩子们,乔治说,“你活该挨饿。” 说着说着,柯索瓦倒在地上。 柯索瓦躺在地上的时候,瑞士人碧姬打量着手里的苹果,惟妙惟肖地讲述种子从发芽到长成参天大树直至结出果实的奇妙过程。在她讲述的时候,其他人包括柯索瓦都站了起来,手里拿着各种水果变化成果树。大卫在左前方蹲在地上,手里举着两个橘子。碧姬走到她的面前,孩子似的骑到他的脖子上。她高高在上,继续讲述,天空的太阳,宽广的大地给予养分,让植物健康生长……大卫慢慢移到后面的高台上,放下碧姬。碧姬说,”我们应该感谢生命,对不对?” 简妮叹了一口气,淡淡地道,“生命?经过粉红眼镜过滤的生命,令人无法理解。” 她边说,边站起身,抓起一把糖果向天空扔去。其他人放下手里的水果,开始捡地上的糖果吃。简妮说,“这些物质的东西,这些糖果,这些花生,都有什么用途?喜欢洗手液还是革命?” 这是一个 语言游戏。“洗手液”和“革命”的德文结尾同音。大卫接,“问的好!水枪政治正确还是错误?” 我接,“人有灵魂吗,灵魂在哪里?” 碧姬接,”你如何将自己与在座者区分?“ 阿妮塔从蹲着的姿势站起身,“万事达卡还是信用卡?“ 来自俄罗斯的维多利亚,“这些问题都是什么问题?” 我问,”爱情的温度是多少,180度还是36.5度?” 爱情是永不厌倦的讨论话题。柯索瓦问,“爱有多少种?” 我说,“爱的种类太多了。爱钱,爱吃,爱旅游……” 碧姬问,“我们真的需要爱吗?” 大卫说,“爱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维多利亚,“没有爱的生活是空虚的。” 忽然,瑞卡打断了大家的热烈交谈,她说,“是啊,是啊,你们都有爱。让我来告诉你我有什么。“一边说,她一边走到饭桌前。随手拿起一个空盘子,专注地看了看,道,”我没有国家,没有父亲,没有母亲,没有土地。我一无所有。“ 一边说,一边把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撤去,自己躺了上去。然后说了最后一句话,”回归大地。“ 大卫走上前,将她抱了起来,轻轻地放在地上。大卫说,“天啊,她死了吗?“ 他站起身来,表情痛心疾首,” 我体验着生命的这一刻。历史的继续。我听不到孩子们的心跳,她迷失了吗?我们这个世界,剥夺了很多生命需要的元素。孩子们沉溺于Iphone手机,玩电脑打游戏,就像我的女儿,她找不到生命的意义,选择了离开。她的心脏不再跳动。我们心脏还在跳动吗?” 大卫大声呼喊,“这是有组织的灾难!我要寻找一个未知的乐园,一个没有被操纵的世界,一个让一切都有生存权的世界,让孩子们的梦想得以实现。我的灵魂会一直持续寻找,直到发现并触动这个世界。一个小小的变化将导致巨大的改变.....” 音乐响起,阿妮塔唱起了1984年发行的有关二战的爱情电影里的插曲《我们还活着》。这是一首充满激情的歌曲,大家也跟着激情舞蹈。 当所有人转到桌子前面时,我重新布置餐桌。摆上八个新盘子,水果盘和一个未切的西瓜放到桌子上。歌曲结束后,我招呼着,注意啦,注意啦,水果准备好了。 专家们回到桌前站定,我说,“在中国,饭后通常会上一个果盘。” 我伸手示意,“请坐。” 大家就坐后,我拿起水果盘,请每一个人各自从盘子里挑选自己喜欢的水果吃。放下果盘,我开始切西瓜。众人一边吃,一边谈论水果的甜美。阿妮塔说,“咱们玩个游戏吧?“ 碧姬赶紧提醒,“不能玩吃的东西。” 柯索瓦说,“我要玩甜蜜死亡游戏。” 他走到台前,面对观众,拍拍胸部,“说,就这儿。” 转过身对着我们,“向这里开枪。” 有人问着,“什么,死亡,干嘛要玩死亡游戏?” 大卫已经拿出焰火枪,砰的一声,柯索瓦缓缓倒地。 维多利亚大声斥责大卫,“你怎么把他真的打死了?” 大卫无辜,“我只是在帮他实现他的愿望啊!” 瑞卡失神地看着,忽然匆匆忙忙的站起身,跑了过去,她抱着柯索瓦,喊着他的名字。唱起了哀伤的西班牙歌曲。歌毕,大卫忽然站起来,说,“就是这个点。“ 他站起身,将每一个人摆放好一个位置,然后,他站在中间,大声宣布,“女士们先生们,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宇宙中的一个星座!“ 维多利亚站在后面的凳子上,说,“什么星座,我们首先需要找到自己的根。我们的祖国,我们的母亲。“ 她从凳子上下来,边往前走边道,”我还记得离开俄国的时候,妈妈笑着对我说,不要难过,孩子,妈妈送给你一个礼物。对了,我去拿来给你们看看。“ 维多利亚跑去拿背包,打开,把里面的物品一一扔出去,拿出来一条围巾。那是一条洁白的羊毛围巾,细细的线,虽然很薄,但是看上去非常暖和。她说,“妈妈对我说,当你在瑞士想家的时候,当寒冷的冬季到来,你感到冷的时候,你围上这条围巾,就能感受到妈妈的爱。” 她走到坐在椅子上的碧姬面前,蹲到地上,把围巾放到碧姬手上。碧姬拿起围巾围到维多利亚的肩上。并拥抱住了维多利亚。此时,音乐响起。我和其他专家也做出拥抱妈妈的姿势。随后,各自用本国的语言挥手虚空跟妈妈道别。最后,剩下拥抱在一起的维多利亚和碧姬。灯光关闭。落幕。 掌声中,全体演员登上舞台谢幕。三鞠躬。从另外一边下场,再次快速回到台上,谢幕。鼓掌还在继续,掌声中,我跨前一步,向最后面操纵灯光和音乐的劳拉伸出手,大声说道,“感谢劳拉,感谢她在过去的两夜四天里陪伴我们走过一段充满乐趣的排练旅程。” 劳拉走了过来,我牵起她的手,望着劳拉接着说,“感谢你的激情,时间和耐心。希望今后我们还有机会再次合作!”观众鼓掌,我又道,“还有礼物呢!” 我走到后面的台子上,拿来事先准备好的白茶,递给劳拉,道,“衷心感谢你,劳拉!” 她开心地接过礼品盒。坐在第一排的克劳蒂娅,马克西姆的剧院负责人对着我微笑。她问我,“你和你的爱人就是在那个中国小镇认识的吧?他是专家之一?”我说,“是的。” 她笑道,“真酷!“ 跟随着导演劳拉,经过两夜四天紧锣密鼓的排练,终于在最后一天的晚上正式演出。跟传统的话剧不同,这是由来自不同国家的专家们共同掀起的一场头脑风暴,整个过程充斥着活力激情快乐的元素。每每抓住一闪而逝的短暂感觉并表现出来,便有一种被称作成就的花朵在心内绽放。 我喜欢在漫长的人生中,尝试不同的事物。话剧是其中之一。话剧如人生。通过话剧表演,克服了在人前说话时紧张焦虑的情绪,找回了自己,找到了自信。从另一个角度体味人生的味道,以旁观者的目光从话剧里看向戏外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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