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声

　　
读过欧阳修的《秋声赋》，一直在品味“秋声”，“噫嘻悲哉！此秋声也”。秋声指是什么？ 　　秋风乍起，一位保洁大姐一边扫地上的落叶，一边自言自语：“秋风起、秋风凉，天凉别忘加衣裳”。路经此处，听到此言，我不禁哑然一笑，说，大姐，你有点文化底蕴。大姐回答说，天气凉了，活更难干了，说两句，是为了让自己心情变得轻松些。不知为什么，保洁大姐的声音，仿佛是传入耳中的第一波秋声。 　　十月伊始，东北已是冷风习习，恼人的秋风，扑面而来，吹得人有些心烦意乱，心生寒意。气温骤降，路上来往的人们都低着头，快步疾行，无暇顾及到身边美丽的秋色，更无心去聆听不绝于耳的秋声。 　　小叶杨是东北最常见的树种，秋天来临，它发出的秋声也最大。走在公园之中，会听到一阵阵的林涛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细听起来，声音并不是一起发出的，而是由一棵树传到下一棵树，从一群树传到另一群树。随着风的节奏，声音由小到大，此消彼长，最终汇成轰鸣之声，带给人悚然之意。仰头望去，无树个树叶在风中战栗着，抖动着，正是由于树叶颤动，才发出了让人震撼的秋声。 　　绿色的、黄色的、红色的、棕色的，各种类别、各种颜色的树叶在朔风中飘然落在地面上。失去水份，且已失去生命的枯叶，在地上相互搅在一起，翻滚着，与地面摩擦着，发出了嘶嘶啦啦的声响，奔向某个能遮风的角落。即便如此，落叶也不能免去任由人们践踏的结局，在路人的脚下，发出了声声的哀鸣。 　　秋日里，总有秋高气爽之时，此时，秋风似乎柔和了许多。小区的枫树、火炬树、李树、杏树等众多树种，享受到难得的平静。火炬树的树叶已衍生成红色、黄色和绿色等不同的颜色，率先展现出迷人的秋韵。走在树下，听到的是沙沙的树叶声，声音显得宁静、和缓，耳中的秋声，仿佛变成了摇篮曲，让沉浸于秋色之中的心，感到安逸和平静。 　　只是这种宁静，持续不了太多的时间，今年的秋雨明显比往年多了许多，绵绵的秋雨，很快让人沉浸于另一种秋声之中。 　　秋雨绵长，一下就是几天，地面已形成了一个个水洼，哗啦啦的秋雨声，透过窗棂，传到屋中。雨水击打着树叶，敲击着玻璃窗，落在地面之上，然后汇入水洼之中。秋雨的声音是有规律的，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时而骤然响起，时而趋于和缓；偶然，天边还会传来轰隆隆的雷声，使秋雨声中掺杂着惊心动魄之感。 　　大多数时候，夜雨是平缓的，雨声的节奏感更强，每当此时，我的耳边都会响起美国乡村音乐“雨的旋律”。这是一首年青时我最喜欢听的歌曲，随着夜雨声的持续，会唤醒年青时的记忆，让我有一种打开窗户，想更清晰听雨的冲动。想开窗，又怕雨水打进屋里，在矛盾交织中，秋声从耳中沁入到心灵，并进入到脑海中，变成了一首催眠曲，伴我入眠。 　　秋日清晨，时而，会有朝霞映在东方，太阳早早的、殷勤的点亮了白云，将云朵染成了亮亮的红色。麻雀叽叽喳喳地叫着，在万物萧瑟、有些悲凉的秋季，小鸟的声音会显出一种生机。只是和夏日不同，难得见到这些小鸟在地面上蹦蹦跶跶地觅食，白天，已听不到麻雀们的叫声，不清楚，小鸟们在白天里，是飞向了它处，还是躲了某个角落沉睡。 　　喜鹊依然喳喳地叫，丝毫没有为秋天的到来感到愁怅，它们一边飞行，一边叫着，有时会落在枝头，藏身于林木之中，有时会飞到房檐上，俯看着秋日的世界；另有一种灰色的、比喜鹊体型稍小的鸟，我估且给它起个名，叫灰喜鹊，三五成群，在空中划过时，发出了呱呱的叫声。 　　湖中的天鹅依然绅士般地游走，秋天的水一定比夏天凉了许多，不过，天鹅好像没有感觉，并不介意变凉的秋水。天鹅经常会发出咕咕的声音，不知是在要食物，在求偶，还是在表达内心的感悟，它们发出的是一种只有同类才懂得的语言。偶然，天鹅也会展开硕大的翅膀，做出要飞翔的样子，翅膀扇动着，击打着湖面，水花四溅，发出了扑扑楞楞的声响。只是，天鹅根本就飞不起来，我感到有些悲戚，这些被剪掉飞羽已不能展翅高飞、更谈不上能迁徙的大鸟，将如何度过即将来临的寒冬。 　　天上乌云密布，身上已明显感到秋风的寒意。平日里静㴵的湖水，在秋风的鼓动下，已变得波涛汹涌，响起了轰鸣，湖水涌到岸边，击打着堤岸，发出啪啪的响声。难以想像，一个不大的城市内湖，在深秋季节，会发出海浪般的声音，如果此时闭上眼睛，一定会认为自己是站在某个浩瀚大海的边上。 　　在秋季，人与万物，人与自然，依着各自的习性，都在发出自己的声音，人声、风声、雨声、鸟声、林声、水声，这些声响，结合到一起，或许就是欧阳修笔下的“秋声”。在我看来，秋声本就不应是一种声音，而应是万物齐鸣组成的气势恢弘的交响乐曲。 　　在秋日的众多声音中，我最喜欢的应属刘禹锡所发出的声音：“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