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帖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8:32 编辑 <br /><br />深秋帖　
　
　　落红
　　来的迟了，元甫沟里落红一地。
　　不由得想起了那句诗，落红不是无情物。高处林中,叶子大多看不到了。在四季长青的松柏背景下，杨树和桦树上，还挂着一些零散的、或红，或黄的叶子，点缀着山谷，有了异样的美丽。若一幅虽已清淡的水墨画里，却忽然又透出了某一种不肯歇去的喧闹。
　　叶子少了，林子就显得大了。树木，把自己最本真，最性情的一面露了出来。树杆，笔直或是弯曲，稀疏或是茂密。都赤裸裸地站在你的面前，没有掩饰，没有伪装，就那么傻哈哈地望着你。让跑到山里来，窥探它们的你，变得有点不好意思来。也有零星的叶子，恋恋地挂在枝头上。有风吹过，便翩翩跹跹地落下来。又不好好地落地，挂在另一棵树枝上，或是落在另一些低矮的灌木上，藏在树叶间。偷偷地看着远道而来的你。
　　树林的空地上，已厚厚地落了一层了。金色的，红色的，褐色的，还有半红半绿的叶子们，一片片叠在一起。给地面铺上了一层厚厚地金毯子。走过去，躺下来。叶子散发着一种成熟果木的香味，还有的叶子，乘机贴在脸上，微微的干枯了，却还有点柔软，像秋天的手，轻轻地抚着你的脸颊。从树林的空一里仰望，一线天空，淡而寥远，像中年的梦。
　　小河的石罅里，也藏着不少的叶子。有的，像蝶一样，静静地停在石尖上。都说叶子是蝴蝶前世的梦，那么，这些叶子，大概就是等待化蝶的吧。另有一些叶子，在小河边打了个旋，掉进水里。叶自飘零水自流，由它去吧！
　　也还有花的痕迹，大都是枯了的野菊和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花。宁可抱香枝上老 不随黄叶舞秋风。大该，说的就是它们吧。开过花的秋棉花，白白的絮，寂寂地，擎在壳里，无声地诉说着过去的故事。
　　低头下去，丛林中的草地上，有各种各样秋天的馈赠。草籽，早熟的落了。在地上找个缝隙藏起来，等着春天来了，再长成一棵草。叶子，掉到地上，若一片花瓣，叹息一声，翻几个滚，就无语了。叶落，是树另一种的轮回。叶子，也许会变成一只蝴蝶，一个梦。也许，就是脚大一撮小小的泥土。
　　一位戴着粉色头巾的撒拉族女子。半闭着眼睛，背靠着落叶缤纷的树干坐着。她在听景呢。头顶上，落叶，正竦竦的落下。无边落叶萧萧下，大概就是这样吧！
　　秋水　
　
　　秋水长，秋水落。水长了，就显得柔情。水落了，一切就安静了。
　　大通河，水面如镜。不知道，水到底有多深，只看到一河的波，在缓缓涌动。
　　这条发源于青藏高原腹地的河流，在这里，是青海与甘肃的界河。曾以一条巨大的引大入秦工程而闻名于世。并由于此工程，而在天祝三峡的先明峡地段，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倒虹吸工程。大通河的水，也由此工程而沽沽地流入了远在几百里之地的秦川大地，养育了生活在那里的父老乡亲。渠首就在大通河边，巍峨高耸，很是壮观。
　　此河闻名于世的另一件事，就是曾在河的某段，发现一块巨大的龙石。最为奇特的是，在石的中部，还藏着一颗巨大的圆型石头，被叫做龙蛋。由于此石甚为奇特，青海和甘肃两家各执其词，都想让自己拥有。后由于此石较靠近佛教名寺——天堂寺。此石便被放置在天堂寺内。
　　那一年，慕名而去，石披红挂彩，静卧寺内。水落石出，本也是一种自然的结局，但没有了水，石头有点呆滞。此次来，石头又被移到了大通河边的一个小岛上。周边修了许多曲折有致的回廊和亭子，种植着许多温带树木。此时，正值仲秋。树叶红黄相间，煞是好看。更有细细的水幕，打在石块上，折射出千万道的金光。令人疑是到了仙界。
　　那个放置了奇石的小岛上，还有一个奇怪的雕塑。是一个石头的瓶子，前面放置着一颗石头的心。心，是鲜红的。有人说，动了它，就等于动了红尘心。说的时候，我已把它移动过了，但不知还有没有红尘心可动。
　　也曾听过一个故事，曾有一个多情的女子。因情人负了自已，某一天，就把自己嗵的一声投入到了水中。而河水呢，打了个漩，就把她带走了。留下一些故事，令了猜测了许久。那个负心的男人，却若无其事地在那个小镇生活了许多年。
　　红尘中的事，大多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古今亦然。
　　而石的另一侧，一河水缓缓流过。无悲，亦无喜。
　　一袭水呢，在秋天里更清了。连河里的石头，都变得圆润起来。水比夏天清了，但小多了，石头就变大了。水落而石出，大概不会说夏天的事情。只有到了秋天里，一切才更加的清晰起来。
　　秋，让一切的喧嚣安静下来。山，把清瞿的倒影投入河中。树，也把自己疏朗的影子投进来。开着火红花低矮灌木，也把自己的影子投进去。
　　水，就默默地把这一切的一切都带走了。
　　疏林　
　
　　树木落了叶子，一下子就安静了。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树的一生，就是人的一生。
　　一棵树，在春天里就醒了。人们说，春天，像刚落地的娃娃，从头到脚都是新的。我说，树也是刚落地的娃娃。尽管，这些树，也许还是去年的树。还留着对去年某些日子的记忆。但它又新生了，怎么能不是娃娃呢。你看它，在春风里，悄悄探出来的枝儿，嫩嫩的，黄黄的，怎么不像小娃娃的手臂呢。它就那么一点一点的长，一点一点变得强壮起来。又一点一点装饰了树又一年的梦。给予梦以新生，或是期望。都是最好的，春天，有无数个开始，无数个未知。
　　也有雀儿，吵吵闹闹的来。落在枝间，叽叽喳喳商讨家事。然后，一轰而散，各讨生机。猫头鹰，阴阴地蹴在树杈里。等到夜晚，飞出去，在林子的角角落落里飞翔。有时，它会站在人家的墙头上，呱呱大叫几声。被夜醒的人，大声咒骂几句，然后，灰溜溜飞回去。树，藏着鸟儿们一切的秘密。它们，甚至能清楚的记得。今年的这只鸟儿，是不是还是去年那只，它穿着花衣裳，还是戴着麻领子。
　　树，有时也开出花朵来。我一向对开花的树，心生敬畏。觉得它长着那么高大，枝繁叶茂的，已不易了，再去开花，实是伟大。春天的时候，在核桃园的一棵玉兰花树下，驻足良久。望着它硕大的花朵，无限仰慕。一棵光秃秃，没有叶子的树，就站在还很寂寥的地里，把自己硕大而艳丽的花抛出来，不知要有多大勇气。那一年，登岳麓山。一路走，一路去赏树梢的蔷薇花。花在笑，人心也在笑。有一些树，也会开出另一些奇特的花来。白杨树，开花，也像结穗，有些，飞出白色杨絮来。柳树也一样，也飞柳絮。在五月的风中，飞呀飞。不知谁就骂了一句，狂颠柳絮随飞舞。一定是个老夫子，见不得青春美少年。桃，杏，李，果，开花是为了结果。杨柳开花，大致是为了传宗接代。或许，什么都不为，只为今生活一场。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会在某一天来临的时候寂然消失。开过花的，结过果的繁密的，稀疏的，高处的，低处的。都抵不过一场又一场，秋雨的寒凉和秋风的凛冽。叶子，次递落去。黄的，红的，半黄半绿的，都一片又一片的落了下来。都说叶子是蝴蝶前世的梦，而这一场梦，又是如何的喧嚣呀。死如秋叶般静美，落，是另一场盛开。
　　终于，一切都安静了。所有的喧嚣，所有的繁华，都在一夜之间褪去。飞鸟归林，是累了。落日西去，是倦了。风来了，树动。风走了，心动。这时，心也静了。心静了，一切就静了。我看青山多妩媚，青山看我应如是。山，还是那座山。人，也还是那个人。
　　枯枝，疏林，静鸟。
　　风从这个间隙，窜到那个间隙。无悲，亦无喜，只留一首清淡的诗，在林间独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