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径

捷径
　　 文/谢高模
　　腊月中旬，刚满两个月的梓俊，夜里哭得没有了声音。等不到天亮，一家老少手忙脚乱，前呼后拥，把小宝贝送进了Rm医院。
　　小儿科。各病房爆满。走廊里挤满了床铺。
　　一个个吊瓶在灯光下反射着刺眼的白光。
　　输液管连着的婴幼儿，有的哭着，挣扎着。有的含着母亲的乳头哼着。每个床铺前都围着几个人。偶尔护士来按一下测温器。
　　七十二小时艰难过去，年轻父母从医生口里没弄明白个子丑寅卯。主持医师把梓俊的母亲喊到一边，小声说:您的孩子先天缺钙，需要补钙，一针不到五百元。看到吊瓶下两天不肯吃奶正在痛苦挣扎的小儿子，母亲咬着嘴唇含着泪水点了点头。九十六小时后，长长的清单上显示，已经花去八千多元。晚八点，主持医师又一再关切地告诉年轻夫妇:我们查不出毛病，建议转省城某专科医院，那边有我的教授专家把关。
　　年轻夫妇迅速取款，收拾行李，连夜出发。按主持医师指点的路线走捷径找熟人。
　　省院内专家，看不了儿科。热心联系其熟人专家。
　　夫妇再出发。堵车。找车位（围着儿童医院转三圈）。等电梯。上24楼。病房等专家。门诊等挂号。等办住院。预约床位窗口。办理入院窗口，只收现金。下楼取款。取款机坏。外面银行取款。告知10:30可以刷银行卡。看手机，10:29。
　　十天过去，孩子咳嗽好转。年轻夫妇回家过年。
　　大年三十晚，梓俊又发烧咳嗽。正月初一凌晨，夫妇冒着料峭寒风，重走捷径，二进省城专科医院。人满为患。初一到十五住院难。又一轮折腾。住宾馆顶风冒雪往返一星期。观察。吊瓶。住进医院一星期。按摩。雾化。化验血液大小便。CT。心电图。应有尽有。半个月过去，共计耗去二百五十多张百元人民币。小儿头部，先后被注射二十余针点滴。青筋直暴。病稍好转。两双熊猫眼问专家:我们的孩子得的是什么病？专家回答果断:疑似小儿肺炎或百日咳。两双熊猫眼闪着疑惑:疾控中心接种顶用吗？专家苦笑道:我们也无奈何。这个与我们医院不搭界。现在好多事不是你我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楚的啊！你们可以出院了。
　　一个月下来，三进三出，夫妇俩一年的工资成了负数。两双熊猫眼抱着宝贝，痛并快乐的回了家。
　　爷爷心疼地抚摸着孙子光头上密密麻麻的针伤，向儿子打破砂锅问到底，然后叹气喧天，牢骚满腹:半个月又花了两三万，不就一小儿肺炎吗？你小时候也闹过，老子在赤脚医生那里，只用了几十百把块钱就解决了。如今熟人的捷径，纯是套路与陷阱！什么狗屁砖家教授，简直成了托儿贩子！一个个都钻进钱眼里去了！
　　儿媳在儿子背后嘟嘴:叫你老头子说话注意点影响，好像就他不是黑社会。
　　儿子安慰老子:您不能用过去跟现在比，不就几个钱嘛，去了有来的。您孙子平安回到您手中，不是最大的幸福吗？
　　老爷子转忧为喜。略带余寒的阳光照在门前伸向远方的水泥路上，洒在正在发芽长叶的小树上，映在门上大红的“福”字上，暖在爷孙的脸上，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