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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迷雾中的人

2021-12-26抒情散文房子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9:04 编辑

迷雾中的人这个小城,总有许多潮湿的天气,像有一双神秘的手掌,制造出大地的幻像。那些雾,雾里暗影,在淡……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9:04 编辑 <br /><br /> 迷雾中的人

   这个小城,总有许多潮湿的天气,像有一双神秘的手掌,制造出大地的幻像。
那些雾,雾里暗影,在淡淡阳光出来后,被一个神秘的空间吸走。那些雾的丝线,像千万朵花香凝结成的一缕缕丝带,抽离我的身体,带着血肉知觉。犹如雾里看花,花从心里长出来,一朵朵色彩驱散着空间的尘埃,黑暗的空间退走细沙似的,在明丽里,逐渐散发出清洁的芳香。一伸手,我仿佛就摸到树,植物的叶茎、花瓣,它们湿漉漉的。我的身体,注入一股溪水,皮肤的每一个细胞滋润着。我从那片泥土里长出来,变成一株植物。我像要永世与蓬勃生长的植物连在一起。
  我站在这个小城留存的一个古旧院落里,手扶一根红色柱子,一条漫长的走廊一侧墙壁上,落满壁画,那些精妙绝伦的画中人,一呼一吸之间,就会走下来似的。我几乎觉得,来到一个梦中的地方了。我恍惚觉得它出自一本书描述的地点,但我想不起来,那本书的源头了……
  我的手边空了。我走在那些青砖的过道里。仿佛我无数次幻想过的一个地方,它出现在我记忆中,那是我迷恋的一个时间去处。但我又想我不过是一个现代人,我本是时间打开的一个小小空间,它们让我的出离,变得滞重、艰难。我觉得不可思议,在一个左右牵扯的档口,我陷入一团泥沼之中。甚至我的身体在发热,脑袋簇生了一些谜样的念头。我不安起来,眼前的雾气,一团团围绕着我,身体在撕扯中,一点点撤离。
  “莫非我是病了的人吗?”身体内部的肌肉颤抖着。有一双看不见的手,一点点把我推离,但我仿佛陷入那种沉疴之中。突然想,大地上人,都在空间的挤压中,遭受过创伤,他们患上过各种病症。
  雾气包围了这里,从那所院子里出来,我摸到靠着外墙那棵树,湿滑的树皮在我手掌里,一瞬间,我产生一个极不好的幻觉,那仿佛一条站立的蛇,我很快止住这个念头的蔓延:“它是一棵树,一棵生长在这里五百年的树。”
  我想起,我曾在一棵树上捆绑过一条铁丝,它的另一头拴在小路对面的一个铁钉上。那些年里,我洗的衣物,都是搭在这丝上,晾嗮的。树在生长,捆绑的铁丝陷进树身里,为了不至于铁丝完全进入树身,大约过一两年我就给铁丝松绑一次,换一个地方扎紧。那个地方,明显有几个勒痕。
  那些年里,我体弱,患有严重鼻炎,这给我带来身心的伤害。而我敏感的大脑,像发生了霉变,一些极为阴暗的念头,像一些在夏天因为湿气太重,而变得腐烂。我像看到了恶之花一样,它们从我身体里跑出来,在眼前一片雾气里,生长出病菌样的植物。
  我想到自己的奔跑,客车拉着身体在遍布烟尘的土地上,从一个小城跑到另一个小城,到更大的城市里。我似乎要赶着时间,去见一些事情和人。我的存在,大概是生活的某些注解,它们在内心构成了一扇扇虚掩的门。
  我到了一个县城,通过“人民医院”的大门,走过长廊,走入病房,看望住在这里的亲人。相比于患病者的生活环境,病房显得清洁干净,他可以不从事任何劳动,享受着护士家人周到的照顾。
  我面前的老人,气色尚好,面色温润。他住院二十多天了,病情得到控制,身心得到滋养。他看着我,将几个月前,我匆忙走开时,遗留下的手表,从兜里掏出来。我看到手表上的指针,还在跑,指针准确指向中午的时间。它仿佛拨开,埋藏在我心头的迷雾,我一下子记起,它遗失在乡间,那个房屋里的情景。
  那一会,我站在病房的中间,我看到老人从我忧虑的死亡边缘,回到健康的状态里。对一个病房的存在,内心充满感激。仿佛一直弥散在我生命里的谜团,在一张脸的表情里,得到了生的光辉佛照。
  逗留短暂的时间,我匆忙赶往另一所医院。穿过两条城市的街道,在城市西部的一家大型企业的内部,在外部看上去并不像医院的一个大院里,一个写着“住院部”的门,朝我敞开着。进入第一道大门,经过几米长的狭窄走廊,另一个小铁门出现在跟前。给我引路的人按响了门铃,穿护士服的人,朝我们看着,我们说家属探视,她打开了铁门。
  左侧是一扇同样关闭着的铁门,一个女人抓着栏杆突然朝我说了一句话,我没听清说了什么,只看到她夸张的表情。右边是一个封闭的院落,下午阳光暖意融融,一些人松散地在那里走动着,他们的动作迟缓、僵硬。我身边的人指了指坐在台阶一张凳子上的人,说在那儿,那是我的家族人,她跟随我们进了对过的病房。
  在病房,我们谈了抑郁症人的病情,谈到她事无巨细的操心家里的事情,她化解不开的琐碎的人生疙瘩。此刻,她在一种安静的空间里,面向我,说着五天五夜睁着眼睛度过的时间。她从自己的迷雾中,逃脱出来。透过她的身影,我看到外边墙边的一棵树,那些枝条像春天一只无形的手,从扎根在泥土里的树身里,抽出体内的枝头和颜色。  我离开那个小城,仿佛离开一片岛屿。走在越来越远的路上,一次次回头,早晨那些雾影还在向我张望。我怅怅想着那些不见的影像。想起卡尔维诺说:“你跑了那么远的路,只是为了摆脱怀旧的重负!”而我感受到的却是相反的:我走了这么远的路,却是不停增加怀旧的负重。事实上,他们从病重中逃脱,才可以解脱了我的重负。
  日光已高,车窗外,迷雾散去,也许它们某个时候还会重现。此刻,大地生长的植物,享受着我眼里的“醉生梦死”。其实,田野的植物和树木,以大片炫目的黄色和绵延的绿色,沉醉于它们的境遇,不久,它们会在时间醒来的梦后,死去。而我想着,从迷雾中,露出的太阳的笑脸,是万物留给尘世美好的一瞥……
                2016年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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