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寂之相（一）
2021-12-26叙事散文敬一兵
湛寂之相（一）敬一兵阳光和风热热闹闹穿过几棵槐树的叶子缝隙。一个中年男人蜷缩在树荫下看书。头顶上的树叶被风摇得沙沙响。欲把衣服漂白的光斑，与欲把漂白的衣服重新涂染的树荫影子，正在他的背上不屈不饶地彼此覆盖。树下的世界在风中摇晃，显得十分零乱……
湛寂之相（一）
敬一兵
阳光和风热热闹闹穿过几棵槐树的叶子缝隙。
一个中年男人蜷缩在树荫下看书。头顶上的树叶被风摇得沙沙响。欲把衣服漂白的光斑，与欲把漂白的衣服重新涂染的树荫影子，正在他的背上不屈不饶地彼此覆盖。树下的世界在风中摇晃，显得十分零乱、拥挤和嘈嚷。中年男人纹丝不动，眼睛始终没有离开书本。好像动荡的树下世界离他十分遥远。他天天如此。周围的邻居早就把他当成一尊雕像抛在脑后，各干各的事情。只有初来乍到的我觉得新奇和震撼。要知道，现在能够排除外界诱惑与干扰专心读书的人不多了。
他专心入迷的情形让时间到了他的身上都有了湛寂之遥的感觉，让书上的情节都有了栩栩如生的色彩和肌肤。在时间和情节之间，他完完全全摊开了他的灵与肉。这是湛寂从他身上第一次真实跃身飞到我面前来的印象。他如果要把书中的东西说出来，也许不是用语言而是用湛寂。我在心中猜测。
即便我无法分辨湛寂的轮廓也没有触摸过湛寂的完整模样，我还是会说湛寂是令我心醉的美好事物。夜空缀星灵明洞彻。白马芦花非浊非清。镜花水月无背无向。大哉真体湛寂常恒，美不美？
中年男人在树下读书也是一种湛寂之美。有可以分辨的轮廓和触摸得到的模样。就连他没有声音的声音，没有动作的动作，其本质也让我看起来像是更高层次的湛寂轮廓和线条宛如淙淙之水在流淌在伸展。事实不会由了我的德行来呈现。不愿意把事情说破的朋友对我耳语道，他是一个精神病患者。我很在意朋友说的这句话。这倒不是因为对我对中年男人来说，朋友的话像是咒语又像是祝福。而是湛寂和精神病这两个相距遥远风马牛毫不相干的事物，突然就倾轧在一起并与我不期而遇。我显然说不清楚其中的缘由。但我能够感觉到，这一定不是世界迷茫了。迷茫的是我。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原本存在着很多的契约。
过去我看见精神病患者，总是觉得他们错乱的举止和颠倒是非的感官太过专注、投入和夸张，也常常令人可笑。遇见了这个中年的精神病患者后，我不再这样认为了。
我与精神病患者仅有一线之隔。一条无形的线隔开的不单是正常与不正常的神形，还有身体外部和内部的喧嚣。我的身体内部绝大部分器官都是湛寂的，所有的喧嚣都被流淌的血液带到了我的大脑里面，并在那里继续以耿耿于怀的贪婪、妄为、倾轧、功利和穷尽是非的辨析解构这些形式，无休无止地麻烦着我的大脑。我的大脑成了喧哗和纷争的垃圾场。而在精神病患者的身体里面，所有的器官，包括他们的大脑，都是湛寂的，山清水秀的，与自然物象一脉相承的。于是，在我听来是微不足道的声音看来是不屑一顾的事情，到了精神病患者那里就成了他们震耳发聩的声音和惊天动地的大事，甚至还可以成为令他们倾其毕生精力为之顶礼膜拜的吴越。这不仅是精神病患者和正常人的最大区别所在，或许还是湛寂让精神病患者看见在他们的眼睛里，我才是一个十足的疯子或者肤浅者的依凭和骄傲所在。
站在精神病患者的身边，我慢慢感知到了他给我脑袋里满满当当的垃圾腾出了湛寂的场所。我慢慢地进入了湛寂状況。那个精神病患者一定不晓得，当他用他的身体和脑袋给我腾出了湛寂的场所时，他身体隔壁的我已经在渐渐湛寂下来的脑袋里，重新审视起我和他在树下共同的世界。精神病患者不同于我或者高于我的地方就在于他们把自己脑袋里的喧嚣腾空了。即使没有全部腾空，也比我脑袋里装的垃圾少多了。这个结果让我看见他们和天上的浮云荒野的芊草一样，成了一个看得见摸得到的湛寂之相。
圣凡之别就在迷与悟之间。佛讲得没错，愚痴之过远远不及智慧之过。只有经过湛寂的成长和历练，只有让湛寂把脑袋腾空，人才能够认清自己需要更多的湛寂去完成蜉蝣般的人生。生活也必当如此吧。
[ 本帖最后由 敬一兵 于 2012-10-1 15:52 编辑 ] 敬一兵
敬一兵
阳光和风热热闹闹穿过几棵槐树的叶子缝隙。
一个中年男人蜷缩在树荫下看书。头顶上的树叶被风摇得沙沙响。欲把衣服漂白的光斑，与欲把漂白的衣服重新涂染的树荫影子，正在他的背上不屈不饶地彼此覆盖。树下的世界在风中摇晃，显得十分零乱、拥挤和嘈嚷。中年男人纹丝不动，眼睛始终没有离开书本。好像动荡的树下世界离他十分遥远。他天天如此。周围的邻居早就把他当成一尊雕像抛在脑后，各干各的事情。只有初来乍到的我觉得新奇和震撼。要知道，现在能够排除外界诱惑与干扰专心读书的人不多了。
他专心入迷的情形让时间到了他的身上都有了湛寂之遥的感觉，让书上的情节都有了栩栩如生的色彩和肌肤。在时间和情节之间，他完完全全摊开了他的灵与肉。这是湛寂从他身上第一次真实跃身飞到我面前来的印象。他如果要把书中的东西说出来，也许不是用语言而是用湛寂。我在心中猜测。
即便我无法分辨湛寂的轮廓也没有触摸过湛寂的完整模样，我还是会说湛寂是令我心醉的美好事物。夜空缀星灵明洞彻。白马芦花非浊非清。镜花水月无背无向。大哉真体湛寂常恒，美不美？
中年男人在树下读书也是一种湛寂之美。有可以分辨的轮廓和触摸得到的模样。就连他没有声音的声音，没有动作的动作，其本质也让我看起来像是更高层次的湛寂轮廓和线条宛如淙淙之水在流淌在伸展。事实不会由了我的德行来呈现。不愿意把事情说破的朋友对我耳语道，他是一个精神病患者。我很在意朋友说的这句话。这倒不是因为对我对中年男人来说，朋友的话像是咒语又像是祝福。而是湛寂和精神病这两个相距遥远风马牛毫不相干的事物，突然就倾轧在一起并与我不期而遇。我显然说不清楚其中的缘由。但我能够感觉到，这一定不是世界迷茫了。迷茫的是我。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原本存在着很多的契约。
过去我看见精神病患者，总是觉得他们错乱的举止和颠倒是非的感官太过专注、投入和夸张，也常常令人可笑。遇见了这个中年的精神病患者后，我不再这样认为了。
我与精神病患者仅有一线之隔。一条无形的线隔开的不单是正常与不正常的神形，还有身体外部和内部的喧嚣。我的身体内部绝大部分器官都是湛寂的，所有的喧嚣都被流淌的血液带到了我的大脑里面，并在那里继续以耿耿于怀的贪婪、妄为、倾轧、功利和穷尽是非的辨析解构这些形式，无休无止地麻烦着我的大脑。我的大脑成了喧哗和纷争的垃圾场。而在精神病患者的身体里面，所有的器官，包括他们的大脑，都是湛寂的，山清水秀的，与自然物象一脉相承的。于是，在我听来是微不足道的声音看来是不屑一顾的事情，到了精神病患者那里就成了他们震耳发聩的声音和惊天动地的大事，甚至还可以成为令他们倾其毕生精力为之顶礼膜拜的吴越。这不仅是精神病患者和正常人的最大区别所在，或许还是湛寂让精神病患者看见在他们的眼睛里，我才是一个十足的疯子或者肤浅者的依凭和骄傲所在。
站在精神病患者的身边，我慢慢感知到了他给我脑袋里满满当当的垃圾腾出了湛寂的场所。我慢慢地进入了湛寂状況。那个精神病患者一定不晓得，当他用他的身体和脑袋给我腾出了湛寂的场所时，他身体隔壁的我已经在渐渐湛寂下来的脑袋里，重新审视起我和他在树下共同的世界。精神病患者不同于我或者高于我的地方就在于他们把自己脑袋里的喧嚣腾空了。即使没有全部腾空，也比我脑袋里装的垃圾少多了。这个结果让我看见他们和天上的浮云荒野的芊草一样，成了一个看得见摸得到的湛寂之相。
圣凡之别就在迷与悟之间。佛讲得没错，愚痴之过远远不及智慧之过。只有经过湛寂的成长和历练，只有让湛寂把脑袋腾空，人才能够认清自己需要更多的湛寂去完成蜉蝣般的人生。生活也必当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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