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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钓鱼台上的眼睛  文/匣子

2021-12-26抒情散文zfx875206
钓鱼台上的眼睛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可我从不敢去正视钓鱼台上的那些眼睛,那些充满希望热切地盯着你的眼神,似一把利刃切割着我的神经,每一次我都低着头从这些充满期待的眼神前落荒而逃,尽管知道身后是跌落一地的失望,我依然快步逃离。小县城没有劳务市……
                  
                钓鱼台上的眼睛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可我从不敢去正视钓鱼台上的那些眼睛,那些充满希望热切地盯着你的眼神,似一把利刃切割着我的神经,每一次我都低着头从这些充满期待的眼神前落荒而逃,尽管知道身后是跌落一地的失望,我依然快步逃离。   小县城没有劳务市场,找零工的汉子和婆姨们都不约而同地聚集在一个十字街头,他们日复一日地张望着每一个路人的眼睛,那急切追寻的目光,在你眼里搜索着微小的希望之光,似乎在探视一张张被汗水浸湿揉皱的钞票。他们在每一张脸上搜寻孩子上学需要的学费,一家人的一日三餐,一座亮堂堂的红砖瓦房,一个农民卑微的用浑身的气力换取钞票的理想。是的,理想,——生活富足宽裕的一点点理想。   大地是万物之母,农民是大地的奴仆,在他们勤劳的双手下,每一天大地都在孕育着生命的奇迹。而令人伤感的是,他们每天弓着腰,顶着烈日,沐浴着风尘,沉甸甸的麦穗和汗珠只换来微薄的收入。他们只好腾出一只手,卑怯地在城市的角落里出卖一把子力气,继续做城市的奴仆,换得一点辛苦钱来养家糊口。   因为街头聚集的这些农民工,人们便形象地把这个十字街就叫钓鱼台。钓鱼台东南两条街头的树荫下经常站满或者坐满带着焦灼眼神的一群农民工,他们身上落满尘土,衣服灰败不堪已看不清原有的色泽,清一色的廉价球鞋,黑红的脸膛上落满风尘,像一排排落满尘埃的枯黄的玉米秸秆站立在风中,随时等候命运的调遣。男人们随身背着一个干粮袋,或坐,或蹲,或站,在沉默中一个劲地向路人的脸上张望着......女人们顶着头巾,手里拿着鞋垫或者鞋帮,一边唠嗑一边做着针线活,还不时抬头观望一下路人,看不见希望,就又低下头看着针线活。   他们一天天守在十字街头,晒着自己的微小理想,希望有人能提供给他们用汗水赚取钞票的机会,就像一群人坐在湖边钓鱼,能钓到鱼的人眼神灼灼心满意足地跟着老板走了,没有钓到鱼的人只能更急切地看向每一个路人的眼里,哪怕自己也是一尾流着汗的鱼儿,被老板钓走也好啊。   高大的楼房林立在他们身旁,他们矮小而卑微的身躯像不起眼的土豆缩在街角。一个个气派的饭店或者牛肉面馆就在他们身后飘着饭菜的香味,每到吃饭的时间,城里人进进出出络绎不绝,牛肉面混合着油泼辣子的香味儿无孔不入。他们不时泯泯干裂的嘴唇,蠕动一下喉结,就在台阶上或者树荫下啃着馒头,喝着凉水,眯缝着眼睛在时光里张望着下一个幸福。   钓鱼台的西北两面,停泊着一排排的小型机动车,农民司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唠嗑,或在司机的座位上闭目养神,等着拉运货物的货主随时降临。他们衣着要光鲜一些,很多人上身都是黑色的皮夹克,叼着烟,大声大气地说着低俗的笑话。但是只要有路人经过,他们都会用眼睛盯着路人从眼前匆匆走过,而后目光又在周围逡巡一下,才收回眼神,继续说笑或者抽着烟等待下一个希望出现。   只要有人盯着他们看,他们就开始蠢蠢欲动地向你围拢来,因而我从不敢抬头看他们,虽然我心里极希望自己能雇佣他们其中的一个,哪怕给他们一个安慰或者一点点希望也好,可是我知道我的眼里同情太多,他们不需要同情,同情对于他们来说太空洞和不真实。他们不是乞丐,他们是中国真正的劳动者,最普通最平凡的劳动者。他们用劳动来打造幸福生活,虽卑微但绝不下贱,他们坦然迎向每一个眼神,坚守着一个劳动者用浑身的力气创造财富的信念。   在逃无可逃的人生课堂上,我向他们的下一代描述了他们内心对劳动的坚守,他们挥舞着铁锹的身影,他们满身的土腥味和劳作的疲惫。孩子们静静地睁大了眼睛,慢慢挺直了脊梁。我知道总会有一杯热茶送进他们的手中,一盆洗脸水或者一盆洗脚水端到他们脚下,洗却他们半生的疲惫。   幸而一天之中总有几辆小车或者一辆摩托车忽然停在他们面前,他们蜂拥而上像一群争抢救命稻草的落水者。时间不长,老板领走了几个喜不自禁的男人,其余的人又坐回原位继续编织希望。   当太阳渐渐西斜,他们的希望也像夕阳一样一点一点沉下去 。他们中不断有人站起身来,拍拍裤子上的尘土,拖着疲惫失望的身子,和拉长的影子一起消失在远处。    三十年前,我就是他们中的一个,一脸尘土,一身疲惫地在地里刨食。每次在街上看到他们就觉得格外亲切,似乎他们之中必定有一个是我的兄弟姐妹。我时常看到他们在城市的某一处挥舞着铁锨,镐头,瓦刀,用汗水和体力换取几张微薄的钞票,虽然劳累,但不再有焦灼的眼神,脸上写着满足和简单的微笑。   我从不敢在钓鱼台做任何停留,总是慌慌张张地逃走,因为那些焦灼的眼神如利剑刺穿我空洞的目光,那些皴裂的手似犁铧在我的心里划下深深的刻痕,连他们身上的尘土也氤氲着家乡人的淳朴和勤劳,我怕街头的东南西北风会吹走他们的希望。日子就这样被他们等老了,等薄了。他们一批批地更换着新面孔,不变的依然是带着土腥味的衣服,和不断在路人身上搜寻希望的目光,以及一个劳动者对劳动创造幸福的永恒坚守。


                    2010年4月30日 [ 本帖最后由 zfx875206 于 2010-5-1 09:3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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