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看灯一盏盏熄灭

　　卧夫走了。一个人走向空旷的山野——那片静谧的墓地。把一个赤裸裸的自己献给了优渥的大地，深情的草木。这个尘世，花草树木都比人干净。他们不会把人分成三六九等来区分对待，也不会向尊贵的人屈膝，向卑微的人侧目。
　　我爱草木，胜过人类。但人类中犹如草木一样的人，我也是钟爱的，就如诗人卧夫。
　　我不认识卧夫，对他的全部了解，来源于网络里支离破碎的描述与追忆。然而，我却因为这段遥远的距离，而对他肃然起敬。
　　这个时代，诗养活不了诗人。卧夫是个例外。他有丰厚的资产，优越的生活。但他却像所有爱诗的人一样，真挚的爱着诗歌及诗人。这种爱，不但是精神的，更多是实际行动的资助与参与。据说，在宋村的诗人，受卧夫亲自接待或帮助的，不计其数。
　　这些都说明诗人卧夫，是个乐善好施的人，是真正的好人。但是就是这么一个好人，却活不下去了。不想揣测他的动机，对于一个纯净的灵魂而言，任何形式的揣测，都是亵渎。在他决定向这个世界挥手告别的时候，他心里当是极其清醒的。
　　他是安然赴死的。没有倾诉，没有留言，甚至没有任何形式的作别与征兆。他就静静地踏上上帝的列车，驶向人生的终点。
　　朋友说，卧夫死了，说明人要说服自己不死很难。回到那个最古老的的问题：人为什么会活不下去？卧夫不会是因为穷困潦倒，生活所迫。不能在客观的外部世界找到根据，那我只能从他的精神领域寻找答案。
　　诗人自戕，由来已久。百度一下，应该是一串很长的名单。其中最耀眼的一个叫“海子”。海子的墓碑是由卧夫出资修建的。而现在卧夫却赴他后尘了。
　　诗人自绝，个中缘由，难以尽述。但最终的根源，是对尘世的绝望，对人生的绝望。那种感觉，我能想象，但不能触摸。直到那日，读东建的诗集《叫春》，读到那首《在黑暗中看灯一盏盏熄灭》，我的心，陡然一阵刺痛。我忽然就站在了这个世界的边缘。
　　《在黑暗中看灯一盏盏熄灭——对话海子》
　　——魏东建
　　這是個季節的春
　　我行走在寒冷的黑夜裡
　　如二十年前的你
　　為什麼愛上詩
　　不停的問自己
　　詩可愛是離心最近的東西
　　詩和愛她的人卻都沒法生存
　　二十個自然春夏走過
　　我繼續行進在夜裡
　　尋找那扇門
　　當一次次即將到達
　　一扇扇門在我到達同時
　　緩緩關閉
　　來時路上的燈
　　在我回首時一盞盞熄滅
　　就這樣我走在夜裡
　　如二十年前的你
　　詩經與盛唐的神話
　　一節節灰下去
　　壓來的是疲憊
　　激憤和絕望
　　坐在黑暗中，看眼前的烛火，一盏盏熄灭。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希望一点点熄灭，绝望铺天盖地。我们的灵魂在黑暗中哀嚎，饮泣，却找不到一条生途。我们所追求的一切美好，我们心里一再坚持那些真善美，都在扑面而来的风暴里，无处藏身。或被绞杀，或被隐藏，或被带上五颜六色的面具，推上货架和店铺里，高声叫卖……
　　夜幕沉沉，群魔乱舞，我们的灵魂，死无葬身之地。这不只是诗人的悲哀，不只是诗人的绝望。当“死亡”成为最后的生路，当只有“死”才能“生”成为一种激烈的抵抗。我们的诗人纷纷走向祭坛。
　　然而，这不是我想看到的。即便阴雨连绵，即便雾霭重重，我依旧希望我是因爱而存在。东建常说一句话：要在绝望中，欢天喜地地活着。于此，我矢志不移地坚持并且努力做到：越是绝望，越是要活得欢喜，如此才是生命应有的姿态与使命。
　　世上没有救世主，唯有自救，才能救世。我们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少绝望，但我们的确需要一种痛感，一种力量，以便刺透绝望的雾霭，走向未来，拥抱光明。
　　逸舟红尘于泉城
　　2014-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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