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蝙蝠和鸟巢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7:29 编辑 <br /><br /> 那只蝙蝠和鸟巢
　　早春的清晨，总是迟疑着不肯清醒的模样。薄凉和清冷的味道弥漫在城市的上空，潜伏在空气中。穿过街道，走到了马路上。路两边的梧桐赤裸裸得歪在那里，身形怪异。梧桐，曾经给过我浪漫幻念和诱惑的物种。现在天天与我遇见，可是要承认这就是梧桐树，我是极不愿意的。秋天的时候，那些穿着黄色工服的人们，搭着梯子，爬到树身上去，钢锯或是其他的工具折断那些向上生长的枝干。那些经过了一个夏天长得清晰坚实的枝干生硬地断裂。一场秋风吹起，树叶纷纷扬扬的离开，接着萧瑟的冬一跺脚，就剩下树干枯着身子立在路边了。
　　梧桐扭曲的树身实在是丑陋的很。没有挺拔的主杆，没有一株直溜的树杈，它们在生长的初期就被年年修剪，保持着U型，空旷的中心本那该是主杆的位置，现在像大张着的嘴，一些电线密布着穿过那张口，所以看到的天空布满乱七八糟的线和裁剪后的碎片。
　　我知道嫌恶这样的梧桐实在没有道理。就像早晨，我依然得穿过这样的树影，到车站去。我是不清醒的，迷糊的原因是因为一只蝙蝠。至于这只蝙蝠究竟是不是中秋时节的那只，或者是元旦前夕出现的那只，没有人知道。
　　前一天傍晚，也是天色黑下来以后，也是在面对着电脑，忽然一阵风刮起的动静在身后骤然响起。接着，一阵风的感觉就在半空中极速的旋转开来，惊慌得抬头，一只黑色的鸟在房间里飞旋，几次擦着我的头顶或是脸颊掠过。它就是来过几次的鸟，三哥说：那是蝙蝠。只是，它还是那只曾经来过的蝙蝠吗？
　　慌张地躲开它，打开窗户，期盼它飞出去，飞到夜空去。最后，我确定那只蝙蝠飞出去了，或者三哥高举着的棍子碰到了飞旋的它，三哥用纸把它放到楼下去了。遭遇了几次这样的情形，蝙蝠都会消失一个时期。可是半夜，熟悉的响动再度在黑暗中响起，飞旋的蝙蝠的身影在墙上幻化成巨大的翅膀，我只好把头埋进被子里。
　　蝙蝠从哪里来？为什么总是出现在我的房间里。迷路？寻觅？还是它在找一个家？光秃秃的树干沉默着，即使我遗憾着它的丑陋，也还是忍不住看了看树。
　　去往乡村的车从三角花园那里的长途汽车站启程，要经过新城，短暂逗留薛城。薛城在更远更远的年代叫薛国。我觉得它叫薛国更有味道，可惜它什么时候被叫作薛城，我是不知道的，就如同知道薛城也不过是近两年的事。其实，不管怎么叫都不过是一个代号吧。只是有些时候，有些名称难免会触动心底莫名的情愫。比如过了薛城，就会经过欢城，看看欢城这两个字，是不是有一些悸动和想下车的感觉呢。然后，微山，微山湖，然后乡村不远了。
　　有规律的去往乡村渐渐成了一种习惯，偶尔会陷入恍惚中，觉得这条路走了很多年。错觉里以为早年间就生息在这里，有一天也会成为田野里的尘土。这样想的时候，，就会迷迷蒙蒙地看见雪花飞舞的背景里，女子从远方来，随着片片飞扬的雪花，一起落在田野里。女子，从哪里来？为何懵懂的神情一脸的迷离。
　　这样的迷糊总在这样的路上，让我与那些城擦肩而过。偶尔会在停顿的瞬间，短暂地睁眼看看窗外，继续昏昏睡去。晕车让我无法从容的享受窗外的景致，更让我愁肠来时的路要怎样走。
　　这个春节去往乡村，依然是去年的那趟车，还是那个胡子拉杂的司机，只是不见了那个嗓门洪亮。衣装陈旧总是混搭在一起的中年售票员。车准时出发了，我闭上眼，开始想秋天时的小蛤蟆和从田间的深处飞出来的银色鸟儿，就看见它们与穿过庄稼地的我，自然地和谐成一幅画。还有狂热地爱恋我身体的蚊虫们，我的到来无疑是奉献给它们的大餐。而这个季节，我是遇不到它们的。
　　遇不到它们的春天，冬还没有正式的离去，站在村庄的田埂上，迎着红彤彤的太阳，想象遥远的天际，一望无际的辽阔。从飘着芦苇的荷塘边散漫地走，倒伏的植物的秸秆飒飒地响。沿着径直的田埂边，一溜植物焚烧后的灰烬，笔墨般沉默地通向更远的田野。想象一粒种子努力生长为一株植物，植物们刚刚承载了收获的喜悦，就被摘取了沉甸甸的果实，从土壤里拔除，转眼就平展展地睡在了土壤上，也许如此紧密地贴着土地本身就是它们最踏实的依靠吧。然后，某个黄昏，它们在土壤上燃烧成一条蜿蜒的龙，或者是燃烧的土地。天亮起来的时候，安静地做为灰烬，悄然地经过冬，最后再度回到土壤里，等待种子等待春天。
　　春天依然带着冬的气息，可以放眼看萧瑟的麦田。在那里行走，脚步小心地踩在松软的土壤上，能清晰地感受到种子萌芽，挺胸钻出土地的急切和骄傲。似乎它们在欢快地说着：新的时光来到了。
　　一只蓝色的鸟躺在尚未苏醒的地里，它从那里飞来，什么时候坠落的，为什么僵直地睡在了这里。鸟儿蓝色的羽毛真好看，风也舍不得般地溜过来，一再撩拨着，羽毛随风微微摇曳，闪着金色的光泽，鸟儿起不来，鸟儿不飞翔。
　　鸟儿要到那里去？这次，我会遇到什么样的鸟或者还有银色鸟在田野上飞翔吗？
　　鸟的影子穿过朦胧的意识，穿过车窗的一抹光影，远去了。欢城，那座欢乐还是迷失的城再度隐到后面去了。湖水在前方泛着点点的银光，一闪而过的牌子上提示微山湖到了。
　　好在微山湖不远，乡村就近了。下了车，迎面的风清冷着吹走腹腔抑制的不舒服，还是步行更快意些。走吧，在现代化的公路上，向着通往田野的路上走。然后，我看见光秃秃的树枝上，一些圆形的东西搁置在树的枝桠间，随着树干的的摇动，它们也在晃动。鸟巢吗？
　　是的，那是鸟巢。鸟的家，鸟的家在树上。树叶摇曳的时节，它掩映在绿色里，我看见鸟从田地上，在密布的稻谷间轻灵地掠出，自由地飞。我总在诧异那些影子究竟藏在何处。假如可以与鸟一起飞，我想和它穿过树林，低伏着身体贴着田野掠过，然后高飞在蓝天下，飞到鸟儿的家。
　　那只或是另一只蝙蝠，它在哪里？蝙蝠的家在何处？蝙蝠会飞到乡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