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黑的女人

怕黑的女人


我家距车站仅二三百米，妻子要到外地参加一个活动。车票是凌晨四点多的，从凌晨开始她就折腾着收拾东西。搞得我一直睡不好，刚刚要迷糊着的时候，她就过来使劲摇醒我说，送我。我不耐烦的说，送什么送几步远的路？！说罢转身又睡去。我怕，妻子哀求着。怕什么怕！我头也不扭的打断她。

怕黑，

“咯噔”，我的心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慢慢坐起了身，强打精神极不情愿的去送她。

出了门，月亮正在不远处挂着，如水的月光洒透这条不算长的小街，到处都是白亮的。我两手提着行李，正是春寒料峭的时节，一阵清风吹来立刻让人清醒了，妻子挎着我的胳膊依偎着慢慢走。我不由笑了，因为这月光实在太亮了。妻子似乎听出笑的意味，松开手用拳头打我，嘴里还嗔我刚才的态度说，混蛋，谁和你们男人一样什么都不怕？

谁说我不怕？至少也曾经怕过。妻子看我很认真的回答不由怔住了。


其实从被风吹醒那刻我就在思索，刚才到底是什么撞了我的心。谁不是从小长大，谁没怕过黑，怕一个人的孤单，怕做恶梦？我又是从何时开始不再害怕？我努力在记忆的深处寻找，却只找到一些没有开始也没有结局的片段……

那也是这样一个春寒料峭的时节，甚至连风的味道都那么相似。黄昏，在老院儿的那条小街上，有个小女孩。那时的我也并不比她大，正和一群小伙伴在玩，可她一直死死盯着我，让我很不自在，于是想逃离她的视线，可她不断扭头紧跟着我，眼睛就那样死死的一瞬不瞬。我不知道为什么伙伴们都不允许她加入到我们中来，于是我和别人争执。小伙伴们都跑掉了，只剩下我和她，于是我看着盯着我的她。良久，她走过来忽然笑了，抓起我的手说，我们一起玩吧！

妻子以为我还在为被叫醒而懊恼，就继续挽了我的臂依偎前行着说，那你从什么时候才开始不怕了的呢？问完，妻子仰起头望着我。


除了死死的盯着我的那副眼神，她的样子在我的记忆里再无一丝痕迹。我甚至怀疑这段充满太多矛盾记忆的真实，但我们的确一起玩了，还走了很远的路。好像在一个建筑工地，我们玩掷石子、掏沙洞。游戏都是她教的，掷石子的游戏我忘记了，却清楚记得掏沙洞的游戏规则：就是在不大一堆潮湿的沙堆的两端掏一条通道，两人轮流来掏，掏的人要唱一首歌，边唱边掏，唱完就轮到下一个，而当一人边唱边掏的同时，另外一个就在洞顶上不停地蹦跳目的就是破坏，胜出有两种方式，一是在别人唱、掏的时候踩破洞穴；二是在自己的歌声里打通洞穴。我迷上了这款游戏，我们唱着、跳着、掏着，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烦恼……

月光下，妻子白皙的脸庞越发透出象牙般的光泽，面对妻子的疑问，我不禁笑了。

那晚也是这样如水的月光，到处都是白亮的。她哭了，然后我也跟着哭了。她问我为啥哭？我说是因为她哭所以被吓哭了。我问她为什么哭？她说，怕黑。我笑了，因为那晚的月光太亮了。她问我怕不，我说以前怕现在不怕了……那晚我送那个女孩回了家，一个人回老院的路上我也真的不再怕黑了。

于是我以额蹭着妻子说，有了你，自从那时候，有了你之后我就不再怕黑。

妻子怔住了，自语，很小的时候，仿佛也有人这样对我说过……

如水的月光洒满了小街，到处都是白亮的。


[ 本帖最后由 lichezhiyuan 于 2012-4-5 17:54 编辑 ] lichezhiyu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