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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轨在歌唱

2021-12-26抒情散文wzq3316

铁轨在歌唱
武志强每次走在铁轨上的时候,都能听到铁轨在歌唱,铁轨就那样唱,静静的唱,可着劲儿唱,嘶哑着嗓子唱,唱的有时候我都听不到它在唱了。但我愿意听,倾下身子来听,贴近耳朵听,我是要听到铁轨在歌唱的,哪怕是它那嘶哑了的歌声。火车从铁轨上……
铁轨在歌唱
武志强

  每次走在铁轨上的时候,都能听到铁轨在歌唱,铁轨就那样唱,静静的唱,可着劲儿唱,嘶哑着嗓子唱,唱的有时候我都听不到它在唱了。

  但我愿意听,倾下身子来听,贴近耳朵听,我是要听到铁轨在歌唱的,哪怕是它那嘶哑了的歌声。火车从铁轨上面轰隆隆驶过的时候,坐在火车车厢里的人听到的这咣当咣当的撞击声就是铁轨在歌唱的声音,他们要去往另一个城市,这咣当咣当的声响听久了,也会让他们觉得无聊的。他们更愿意交谈,想着靠面对面的交谈来打发时间,哪怕是陌生人之间的交谈,但交谈一阵过后,就会感到再无什么可谈的了,于是他们彼此看一眼对方,眼神冷下来,表现出一份看似不经意的漠然,彼此沉默下来,会习惯性的把脑袋扭向车窗外面,看着田野和树木一晃而过。耳朵里再灌进来的铁轨发出的轰鸣声,只会让他们觉得单调和烦躁,就像加热的一壶水,不停的沸腾着,却又不能把它从火上挪下来。

  那是铁轨在歌唱,独自在歌唱,若要听懂铁轨的歌唱那是需要耐心的,就像铁轨那样年深日久的歌唱着,不论春夏秋冬,雨雪风霜。有时走过一段铁轨的时候,我会听不到它的歌声,就以为它已经死了,其实,只要敲打一下它,就又能听到它的歌声了。有许多歌声是在默默中唱着的,就像你认为有的人已经死了,其实他还活着,也许就活在你的心里,或者活在他人的心里,谁知道呢。人可以默默无闻地活着,铁轨也可以默默无闻地唱着。   有一阵子,我以为我再也听不到铁轨的歌声了,心情很是晦暗,但当我站在铁轨上的时候,我就又听到了铁轨的歌声,心情顿时敞亮起来,就像是有一道阳光照入灰暗的房间。每当听到铁轨在歌唱的时候,我的内心就能平静下来,就会浮想联翩,我就会想起我所没有见到的一些事物,想起一些我所没有听到过的歌声。它们一定存在,既然我能这样想,它们就一定存在。也许我只应该想那些我能看见的事物,比如映入我眼帘的这段铁轨,它只是无数铁轨中的一段,但对于我来说已经是足够了。我只要看着映入眼帘的这段铁轨就满足了,能够听到它的歌声就让我欣慰了,觉得铁轨还活着,活得好好的。而我的挂念和思虑是多余的。谁能告诉我没有看见的那些铁轨是什么样的呢?它们或许也是这样唱着单调的歌,没有白天和黑夜的唱着。并且我还有记忆中的铁轨,冰天雪地中的铁轨,我无法把它们从我的脑海中抹去,我怎么才能抹去对它们的记忆呢?那越是在寒冷中的歌声便越是温暖的歌声。   我想我不应该过多去关注外在的铁轨,那在田野上,在大地是延伸的铁轨是无限的,你站在一头,看不到另一头的边际。我想我应该潜沉于内心世界中,包括那些发生过的悲惨往事,我应该一一的去过滤它们,从中滤出金子,滤出金子的光芒。或者我就彻底忘掉它们,在我的内心世界里埋葬它们,为它们垒砌一个坟墓。是的,是坟墓,我这样想,这样说。   我每天都要从铁轨上走过,这是的工作,是我的职业,每天我都能从脚底听到铁轨的歌声,这歌声有时会穿得很远。当一列火车开来的时候,铁轨的歌声就被那一阵猛烈的车轮与铁轨咣当咣当的撞击声淹没了,我站在一旁,等待这列火车驶过,一切又会安静下来,我便又能听到铁轨那略带灼烫的歌声了,我就想,那是它嘶哑了嗓子在唱着的歌声吗?   黑夜到来,世界在沉睡的时候,铁轨也在沉睡,但我想它梦里也在歌唱,想到这儿,我又怎么能睡得安稳呢?于是披衣起床,来到外面,站在铁轨上,听着它那在梦里的歌唱声。如果说人能选择逃离,但铁轨是无法选择逃离的,自从它被钉在这儿,这儿就是它的归宿,从此,它就只能在这儿歌唱了。苍穹在上,皓月当空,田野寂静,大树默立,铁轨委婉弯曲着延伸,闪着幽暗的光亮,以一个优美的弧度完成着它的绝唱。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内心疲惫,异常沉重,这走不出去的宿命让心头一阵难过。但是同时,我身体里又会有一种异样的温暖产生,觉得自己站在明月之下,是要受到感动的。那说不出口的感动,撞击我的心房,让我也想可着劲儿喊破嗓子唱出歌来。我的歌,那是什么样的歌呢?这些年,我总觉得,我还没有真正唱出自己要唱的歌声呢?   每天清晨,走在铁轨上,听到的都是铁轨熟悉的歌声,不知疲倦的歌声。天边最亮的一颗星星在听着这歌声。我不是这里的匆匆过客,就像那些坐在火车车厢里的人一样,他们能离去,我不能,我得留在这儿,扎根在这儿,这儿就是我的家。他们能谈笑风生,我不能,我的面孔带着严峻,我必得在这里越陷越深,直到我的身体里的骨骼也化作一截铁轨。   在寒风吹过的时候,铁轨真的很冰冷,像刀子似的能割破你的皮肤,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本能的要反弹,要让自己的双脚离开铁轨。那落了白雪的铁轨给我印象很深,扒开积雪,就是黑黑的一截铁轨,像是谁断掉的一截手臂,被遗弃在这儿。我流出的眼泪随之也结冰,和铁轨上的坚冰混合在一起。   我躺在床上,脑子里还想着铁轨,在渐渐沉入的梦乡中,不像是我在睡梦,而是铁轨在睡梦,我就睡在铁轨上面,铁轨就睡在我上面。在我们一起沉入的梦谷里,那更久,更深沉的是什么?一定就是歌声了,是我们在一起的歌唱了。   我曾做过一把小刀,把铁片放在铁轨上,等一列火车从它上面轰隆隆碾压过后,它就是一把刀锋锋利的刀了。我曾做过这样一个梦,我手握这把小刀,刀刃闪着寒光的小刀,迎风而立,站在铁轨上,面对着一列火车向我驶来。我的眼神坚定,没有一丝的胆怯和惧怕,我是要以手中的这把小刀来对抗那驶来的庞然大物的火车吗?我没有躲避,梦里,火车驶过去了,我却没事,难道是我就此穿越了一列迎面而来的火车吗?那仿佛就是纸糊一般的火车。   我看着我的身体,那是别人无法透视的身体,表面上没有伤痕,内心的伤口却很深。我还梦见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姑娘,她站在铁轨上,她看着我,她能看到我内心的伤口吗?她能听到脚底下铁轨在歌唱的声音吗?   有些东西是你无法透视的,你只能在梦里见到,梦里的铁轨或许会是很柔软的,像面条一样柔软,像春天里嫩嫩的柳枝一样可以弯曲。   大地上,铁轨在向很远的地方延伸,那里是连绵的山峦,那里是白云生出的地方。站在铁轨上,这样的景象,会让我痴迷的看很久。很久的痴迷就是眷恋,我眷恋什么呢?对远方的向往总是如同伸展的铁轨,是本能的。但我从来没有真正的到过远方,我只是想着,站在这里想着。冷风吹来的时候,我居然无动于衷,冷风吹过铁轨,吹过我,把铁轨的歌声吹到很远。   如果不是有风吹过,我不会想这么多,如果不是风吹得树枝呼呼响,我就不会想这么多。我脚底下的铁轨,看似无声,其实有声。风在吹,扬起尘土,我几乎就要说,风在吹过铁轨,吹过我的头发和衣衫,风在吹扬着它们,但风吹不动铁轨。每当这个时候,我会想的更多,想到生命里一些无比坚硬的东西,那是生成就不可改变的。   我还走在我要走着的路上,从黎明到天黑,在这里,不停的走着,走在无比坚硬的铁轨上,走在无比柔软的铁轨上,听着铁轨在歌唱。这是我每天要走的路,我不再哭,也不再笑。如果你见到我的笑容,一定会说那笑容显得僵硬。
 
  流年虚度,行囊里背着空空的时光,未来无所谓好,也无所谓坏,那样的路都走过了,还有什么样的路不能走过呢?经历的太多,心已经麻木不仁。但当我走在铁轨上的时候,为什么我仍会感到一阵冰凉呢?我其实很想对你说我的故事,但走在不断延伸的铁轨上,就像是坐在正行驶的火车上,刚要提起的话题总不免要被车厢下面铁轨咣当咣当的撞击声打断,于是只好不说,望着车窗外,陷入沉默中。   我要说的话说完了,世界一片寂静,你能听到和听不到的我都说出了。如果你还想听更多的,不妨找来一截铁轨,侧耳倾听那铁轨里面唱着的歌声。


                              武志强
[ 本帖最后由 wzq3316 于 2013-5-2 07:5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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