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 耳
2021-12-26叙事散文柯英
真没想到,我们衣物、箱包上常用的尼龙搭扣的发明,居然与田野里常见的苍耳有关。有一天,瑞士发明家乔治.德.麦斯特带着小狗在野外散步时,注意到狗身上粘着些牛蒡的种子,要费很大劲才能把这些带刺的种子摘除掉。他正为如何解决妻子裙子拉链坏了的问题一愁……
真没想到,我们衣物、箱包上常用的尼龙搭扣的发明,居然与田野里常见的苍耳有关。
有一天,瑞士发明家乔治.德.麦斯特带着小狗在野外散步时,注意到狗身上粘着些牛蒡的种子,要费很大劲才能把这些带刺的种子摘除掉。他正为如何解决妻子裙子拉链坏了的问题一愁莫展,顿时从中大受启发,想到了发明一种新的扣拴物--这就是今天衣物上常用的尼龙搭扣。西方人说的牛蒡其实就是我们俗称的苍耳,古诗和医书上又叫卷耳。
许多伟大的发明都在不经意间,只不过有的人善于发现并持之以恒地深入研究。感谢苍耳,给了发明家乔治一个成功的机会,给了现代人一种便捷的生活方式。 苍耳,留给我的印象也像粘在乔治家小狗身上一样,一直粘在我乡村的岁月中。 春天万物萌发的时候,苍耳是什么样子,我真没印象,大概不太起眼中,至少不是那种引人注目的角色。乡野里的花花草草多了去了,哪一个都在季节里疯了似的成长,人哪有时间去认得谁是谁呀。可植物们并不在乎人的感受,它们不是为了讨好人而或荣或枯,在没有人烟的地方一样的发芽、抽枝、散叶、开花、结果。就拿苍耳来说吧,谁都不知道它什么时候长出了第一片叶子,什么时候开出了第一朵花,等注意到它的时候,它已经从冰草、芦芽之类的杂草群体中脱颖而出,长得蓬蓬勃勃、体魄庞然了,杂草全都匍匐在了它霸气十足的手掌形叶片下,再仔细瞅一眼,它的枝枝节节上早已果实累累,子孙满堂。这一切都在悄然不觉中发生着,生长着。 等到秋收时节,哪怕是再粗心大意的人也不得不注意苍耳的存在了。总有那么一天,苍耳子会附着在你家的羊啊、牛啊、马啊之类的家畜身上,要么粘在你有裤子上、衣衫上,纷纷把它们从田野带到家,让人们不得不惊呼:这玩意儿到处都是。对于乡村长大的孩子,这种带刺儿的苍耳子可是常常欺负女孩子的暗器,趁女孩不注意,把苍耳子粘在女孩头发上,惹得女孩嘤嘤哭泣。那些粘着在人或家畜身上的苍耳子,有的粘着不牢实,半路上不知到滚落到哪块土坷垃里去了。粘得再牢实的,过不了多久也会不见悄然消失。也许你会说,这不是苍耳的过,苍耳不是故意的。其实,你大错特错,这是苍耳的预谋--苍耳种子颇有些份量,不像蒲公英,一把风就轻而易举地把它们的种子吹到天涯海角去了,苍耳必须借助外力完成传宗接代的大任。待到来年春夏,你家的庄稼地里会长出不少的苍耳,那些牛羊经过的田埂边、水池畔、道路旁、树荫下,去年粘着不牢滚落的苍耳子已经遍地插满了它们的旗帜。人啊,羊啊、牛啊,却浑然不觉地帮了苍耳的忙。对苍耳而言,简直是一个天大的忙呢。 苍耳实在是太泼实了,是那种给点泥土就发芽、给点阳光就灿烂的草。而它似乎并无多大用处,它不是牛羊的美食,连最不挑食的猪也懒得碰它,这也是人不重视它的缘由吧。动物都有一种善于分辨食物的天性,它们轻易不食的植物要么有毒,要么怪味,苍耳大概二者兼有吧,要不然,辛辛苦苦长一年,还没开花结果呢就被动物果腹,哪有种子传播,很久很久以前该就绝迹了。浑身带刺儿的苍耳子呢,更是一种有趣的自我保护,果实青嫩的时候掩藏在浓密的叶片下,等到叶子枯黄凋落,毛刺也坚硬了,哪张贪婪的嘴巴敢一试深浅啊。这也算是苍耳生存的高明哲学吧。 这样一个无所用益的苍耳,偏偏从《诗经》中款款走来: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
我读到这里,禁不住停下来浮想联翩:一个布衣女子,在蓝天旷野下一边采摘卷耳,一边思念心上人……这是一个多有情调的场景啊,简直像今天电视剧中常见的村姑思恋镜头。平平常常的苍耳,在这双皓腕纤手下竟然诗意盎然。再深入地想想,我突然觉得,苍耳与《诗经》的赋比兴无关,苍耳应当是实用的,是一种可以当粮充饥的野菜。杜甫有一首《驱竖子摘苍耳》的诗中也写到:“卷耳况疗风,童儿且时摘……加点瓜薤间,依稀橘奴迹。乱世诛求急,黎民糠籺窄……”乱世之中糠当粮,从《诗经》中走来的苍耳,肯定跟诗圣杜甫描述的情景差不了太远。至于古人怎样食用苍耳,不得而知。
有天,和一位草泽医闲聊,聊起母亲经年未愈的鼻窦炎,他给我出了一个偏方,只提到了“苍耳”一味药:用香油把苍耳子煎黄,浸泡数日后,坚持用汁液滴入患鼻,过一段时间鼻窦炎会治愈,这也是治疗伤风感冒的中药为啥用苍耳的缘故,通气通窍嘛。哦,苍耳,你原来还有如此深藏不露的绝招啊,我先替母亲谢谢你了!
[ 本帖最后由 柯英 于 2012-9-19 11:5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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