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记

初雪记 1.
前几日的街上美腿丝袜还多的很，晃眼的很，像是人体博览会。美人多，男人也多，又逢上小吃节，要想过街，就得在人缝里挤，还好，体香脂粉盖过了臭豆腐味。今日，且都变会企鹅狗熊里去了，再是风情，也得干皱个脸蛋，兰州下了第一场雪。

　　人随季节，只有逆来顺受的份儿，又都说冷，出奇的冷，不应该这么冷啊，人心惶惶的，有点现末途且无家的氛围。而树叶还绿着，万物还是丰盛的样子，有人惊恐的跟我说，这不合规律，是不是，我说，要是乡里，早落了，树叶落尽，才是小雪来临，大雪随后，至少也是树叶枯尽，大地空荡之后。而在城市，所有表象，只有一个季节，就是夏天，冬天是冷风孤寒飘雪版。季节没有过度，是断裂的。

小雪初下落地成水，再是泥，粘粘的。只是冷，雨不雨，雪不雪的，人心乱。说是下雪，都很高兴，有的想家，有的想过年，有的想带女友去玩，但看了外面那样子，又都泄气，觉地扫兴。晚上，大雪纷扬，地面上还没积雪。我走在路上，仰头迎着纷乱决绝的雪花，像是奋力的砸向我，一种革命的血腥的味道，想起诗人的诗句“这自杀的蜂群”，是的，无比适合，它现在都没有残骸和尸体。只是盲目，迷乱，又有些执着。瞬间，雪大了起来，似乎充满了万物，没有呼吸的缝，心境思维也被压制，退守。想句子是想不出来了，更何况，现在已了无这等诗心。生活归于琐碎，平静，并且呆滞的机械，受时间和一日三餐的主导。

上学那会，有一次，夜半三点多吧，电话响了，“我第一次看到雪，太美了”，是个广西女孩，硬是喊我们起来陪她看雪。现在一想，像是个幼稚的玩笑。却诗心即童心。转过楼群，到了马路，松树上已落满了一层，像婴儿疯长了的毛发，这世界的新奇和美好，无顾忌，无节制，只有自然。此刻，最幸福的肯定是能安静的淋雪者。我几乎是匆促的走过，它们留给我惊艳一瞥，我不知道，我的匆促源于什么样的目的，这只是一种习惯，失去了乐趣和生命本真。再看，那生命本真就是童心，而成长中的失去何尝不是以童心来对照。

原先说喜欢骆驼巷的这个平房是因为：夏出门可洗雨，东出门可淋雪。我在那个四楼上，受尽了自然的欺骗，至天亮时只有冗繁处的一摊水滓和车轮的湿痕，才纳闷昨夜下雪了吗，为什么没听见响声了，应该能看到玻璃上撞击的白色蜂群啊，她出现在白炽灯映着的黑色玻璃上会很好看啊，而积雪早已被清扫，毫无遗迹，只是空气有点干净，冷涩，有点干燥和刀子一般的凌厉。

但现在，进了屋子，如进了冷窖，没有暖气和炉火，到了夜半，膝盖都有点僵，挪腿时会疼，一摸如冰。似乎梦中的那个纸人儿又在说，你可以在文字里尽情的浪漫，诗意，但在生活里，你必须顺着我——现实。再是写字，手就不利索，还打抖，更怕的是思维，也随着僵冷了，更别说是灵感，那确是偶然跃出水面的美人鱼，不是冰滩上横戈的杂草。不禁担心，怕是这个冬天写不了字了，果真，将是可怕的，意味着更加无聊和束缚。

　　我现在还纳闷，没写字的那两年我是如何憋过来的，我细数了那一段岁月，除了空白，短促，就是突然的一阵摇晃，那是2008年的五月份，和之后充满戏剧味道的两三个细节，一个刚失恋的同学躺在上铺怎么也不肯下来，我随身抱着我的文字蹲在那里发呆，那一刻，我突然觉的除了这沓废纸，我一无所有。

2.

中午时分又放晴，太阳出来了，有点高兴，还想着能暖上一阵，让我缓口气。

阳光下，院里的枣树依旧绿，稍显干枯，如竹子。那些叶子已经被冻死了，但是还没枯黄，凋落，像一张张老太太皱巴巴的脸，被打薄。我在院子里呆了一会，有个女孩在唱“啥时候干啊，啥时候干”，她刚洗了衣服，水红色的长筒毛衫，乳罩，袜子，抖弄了一会，又去唱“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知道你为了谁...”，我说阳光早晒不到那儿了，它在冬上变懒了，早上，还照不到这个院子，在午后，就短暂的越过去了，只像是闪了个身影。而置在阳光下，又感到有点老时光的缓慢，一如既往的温度，热量和色彩，不像夏日，变化如有人调节。它已经照不到我的房子了，很快，将跨过去，一日也黑。

但就这冬日的阳光是合晒的，乡里人叫日头，是一点一点晒进皮肉骨头里，舒服的很，再晒到有一点轻微的疼，依然不是热。要是乡下，这个时节，场院里全是掂着草落晒日头的老汉，他们一声不吭，目不转睛，有如泥佛，待起身时，哎一声，受阴的很。我细想过，这都是些粗俗的词，且无比契合感受。晒什么，抑或只是晒时光，抑或是晒心事，那么点放不下的事。不像我，晒上一会，抽根烟，再晒会，翻本书，急噪不安。遂想起曾经跟爷爷在这日头下学算盘口诀，一加一，二加二...然后拨弄出一只仰头欲鸣的公鸡，或者是双峰。只有那安逸的时光尚能忆得来，童年的秘诀早却忘记。过了片刻，又来了一个女孩，然后是两只麻雀。在音乐中，两只鹦鹉开始跳舞，然后一只兴起将另一只从架子上掀了下去。

我开始去往图书馆的路上，也想着，我现在不需要阳光，只需要干粹的晴天，偶尔来场犀利的风雨，来迎合青春的节奏。穿过长长的巷道，又恰是梦魇的午后时光，人恍惚，时光熟悉又陌生。黄叶偶尔挪动，像几只相互靠近的松鼠，悉悉邃邃，简单有力。有几个香味儿的人说话走过，而在擦肩而过时，又猛的惊呼，我在哪时梦到过了，对，正是这一幕。

3.

原先想着，冷了就去买个炉子，生火，屋子里暖和，还有味道，一种乡味和年味。我还想着做饭，腌上酸菜，备好茶叶，枣子，冰糖，喝罐罐茶，围着炉子说话，日子就无比好过。这几日手都不利索，万物也僵硬，仿佛接触，就是刀刃相屠。找些起火的干材难，拉碳更费心，都是想地好，干起来就难。在城里，一遇到这些我就手足无措，上哪儿找干材，上哪儿办假证？哪儿有水货？哪里卖粗俗的书？它们同样像一个针对于我的蒙骗活生生的存在于某一个角落，并有一个圈子，在光明正大的喊叫。

菜市场这里的一个炉子一百四，雁滩那边一台旧炉子四十，我和朋友看了好几个地方，打问价格，能便宜多少。不禁一问，我真要到这个地方住下去吗，不就一个冬天吗，难道还有给那个河南的右眼瞎掉的男人作价处理？又打消了注意。生活往往在质问中变的破碎，脚不踏地，有了漂泊敢。这肯定是我的某一段生活的活台词，潜规则。看着这小租屋里不可思义的家当，如果要去另一个地方，有多少值得带走，而这些，又必须有。这是生活，也是生活对一些物质价值和格调向往的现实搁浅。

我在西校区时搬家时，最后只带了衣被和洗刷用品，丢了那沓稿纸和一些课本，我打量了一会稿件，带还是不带，带了有什么用？如果我写一辈子，这样的废纸要积多少，最后去向哪里，会留存到什么时候，似乎是物质之于人的意义是虚无的，至少在被使用后，生活在这里变的难缠。又想起那些玩家，收藏家，一块冰玉窝在心口，死不带走，爱物成痴。应该要如此吧。再放大点，我们追求物质的意义何在，而撇开追求，用什么来证明活。沿着迷途下去，那就是个迷途，追究生活的意义，是最大迷途，“生活”就是一个动词，生活就是一个状态。从学校搬到小区的四楼时，衣服处理给了宿舍门口的农民，一件两三块，连买带送，被褥五元，其余的一律丢掉，然后被楼管分类处理给废品站。我带走的是一台收音机，还有一沓书，一套西服，二十元的领带就挂在了宿舍的门上。还好，我没去西安一个叫庆安什么的轴承厂，不然什么也带不走，包括书。书还是有很厚的一堆，像《卡乃基》什么的，一斤三毛，换了十二元，再换了三个西瓜，一些不成诗的刊物送给了同学，这还是个好归宿。我才感到了轻松，像是把四年的大学生活打扫的干干净净，除了一个日渐烦乱的心底什么也没有了。从四楼下来时，又去处理，那些衣服，母亲总是不让丢，说丢了不好，拿到家里来，拿去有什么用了，而似乎出现在某一垃圾堆上，也不雅观。我还记的收购站的那个男人说，被子是老婆，不能丢的。想想确是，村里很都出去打工的人，都是带一床棉被。也常在大街上见到背着被子捡垃圾的人，台阶上睡觉的人。

最后卖了一台电暖，靠近时热的冒汗，稍远一点，又冷的惊人。还有一个电热毯，有个好听的名字，红豆，躺上去，脊背热的生疼，肚皮又生冰。在这个冬天，有时候，我感觉我本身是冷的，没生产温度的，在被外界暖热，有时候我又感觉世界是冷的，需要我一点一点来融化。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 本帖最后由 zfx875206 于 2011-5-8 16:17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