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小离家老大回
2021-12-26抒情散文碣石清风
文/碣石清风古镇幽州是我的出生地,我家虽不是望族但也是当地大户。那里有我难忘的童年,那年月,我必须与剥削阶级家庭划清界限,站稳立场,不能有一丝一缕的牵连……为此,离家后就一直没有回去过。退休了,时间充裕,堂叔的儿子,我的弟弟几次邀请我回故里……
文/碣石清风
古镇幽州是我的出生地,我家虽不是望族但也是当地大户。那里有我难忘的童年,那年月,我必须与剥削阶级家庭划清界限,站稳立场,不能有一丝一缕的牵连……为此,离家后就一直没有回去过。
退休了,时间充裕,堂叔的儿子,我的弟弟几次邀请我回故里看看。盛情难却啊,清明前,我登上火车回故里省亲,顺便扫墓。离开故里几十年了,首次回去很激动。动乱时候不敢回去,改革开放后,没时间回去。我正是少小出来暮年归,已是耳聋眼花一老翁了,这次回去,我没有显贵者的衣锦还乡的气魄,也没有落魄者垂头丧气之感觉,有的只是离开故土的赤子思乡情。
我努力回忆记忆中的家乡,可是一下车就惊异了。老城墙没了,护城河也没了。算算看不足四十年,变化就这么大,西门外的老刑场也早就没了踪迹。闾山上的古庙还在,阳光下,琉璃瓦闪着耀眼的光芒,是那样的金碧辉煌。
一马平川的水泥路是陌生的,高大的住宅楼群是陌生的,四十年前,城外这里只是一片荒原,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原。何时变得如此喧嚣?如此繁华?
我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走走停停,看看想想,时而点头,时而啧舌。变化就是大,出乎意料。
天气晴朗,春光明媚,微风和煦,下车进城后,我开始漫步寻找记忆中的家。我摘掉茶色墨镜:镜片有雾气;我摘下旅行帽:帽檐太长,遮挡视线。我索性又把天蓝色西装脱下来甩在肩上,只穿着白色衬衣。走得急心里发热,脸和脖子上满是汗珠,老了,走几步路都不爽了。我开始盯着每一位过往行人,试图寻觅熟人。
一行行人过去,一行行人过来,没有一个是自己认识的,当然也就没有一个认识自己的人了。我很失望,这就是自己的出生地吗?这就是自己茶思梦想的故乡吗?
峥嵘岁月啊!
儿时的记忆片段一幕一幕闪现在脑际:
记不清是哪一年了,在闾山千年古刹的外墙根下,我跟小伙伴丫丫捉蟋蟀,草丛中突然串出一条花蛇来,咬了一口丫丫的大腿,丫丫吓昏过去了,丫丫的爸爸妈妈,一路跑着上了山,抱着丫丫走了。只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那眼光像剑似刀,至今难忘。
那又是哪一年也记不清了,护城河的流水清幽幽的,我跟几个小伙伴在水中抓蝌蚪,其中也有丫丫,我一不小心,在水里摔倒了,膝盖磕在水中的石棱上,流水中飘着几缕殷红,丫丫吓得直哭。丫丫的爸爸妈妈来了,把丫丫领走了,没有看自己一眼,那种冷漠似雪像冰,刻骨铭心。
想到这里,我抬头望着闾山,闾山半山腰上的古刹庙门血样红;我低头望脚下,护城河已不见踪迹,方位都定不准了。丫丫在哪里?丫丫的爸爸妈妈还健在吗?我觉得自己的心特别地疼,每当想起这些往事我的心就疼。突然,对面驶来一辆摩托车,戛然停下,飘然下来一位长发女郎,俯身从地上检起一副茶色墨镜,观赏着,又高高举起“谁的墨镜?”沙哑的嗓音,咋这么耳熟?
我看了看自己兜中的墨镜,不知什么时候滑落出去的,正待认领,姑娘突然朝我走来,“老先生,是您的吧?”
我望着细眉大眼的姑娘,一下子惊呆了,这不是丫丫吗?丫丫怎么能这么年轻?又一阵摇头。
摩托女郎哪里明白我摇头的真正含义,可能是误认为我摇头是说墨镜不是我的,便转身踏上摩托“突突”地走了,身后一溜轻烟。我想喊“我的墨镜,”都来不及了。正好一辆出租过来,招手唤住,上了车:“追上前面骑摩托车的姑娘。”
摩托车穿街走巷,出租一路跟随。摩托车在一家商城门前停下来,姑娘进去后就再也没出来。
我等呀等,不见姑娘出来,我想呀想,不知所想,是想向姑娘索要墨镜还是追问这个姑娘和丫丫有什么关系,怎长得如此相象?我在商城门前踱来踱去,几次想进去又不敢进去,怕进去了,姑娘若出来了,不就走两岔去了?我就这么徘徊着这么想着。心里说不出来的焦虑,还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滋生。我把搭在肩上的天蓝色西装重新穿在身上。
故乡大变样,儿时的模样一点迹象都没有了。改革开放带来的变化就是大,就连这么个弹丸之地且这么偏僻,变化都这么大,翻天覆地啊。我很感慨,旧地重返,别有一番情趣,勾起好多儿时记忆,摩托女郎不可能是丫丫,但一定和丫丫有关系,世界上哪有长得这么相象的人?我在商城门口久站,踯躅徘徊,久等摩托女,有些不耐烦了,迈步要走。
突然,一个粗壮老汉站在我的面前,上下打量左右端详着我。我也觉得眼前这个人有些面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是谁来。粗壮老汉突然叫着我的乳名大喊:“好家伙,你是……”
我也认出了对方,也高声喊着他的乳名“好家伙,这半天才遇见你一个熟人。”他是我儿时伙伴,最要好的伙伴了。他耳边有颗红痣,大家都叫他小红点。我端详着小红点,心想,小红点老了个多,变成老红点了,日子过得咋样啊?这身打扮像个江湖卖艺的。 小红点不容我再说再想些什么,拉起我就走,“跟我来吧,久别重逢日,叙旧醉酒时。”
小红点家住城西双塔下,小区很大,他家住三楼,三室两厅,很宽敞,洁净。家有一儿一女,儿女成家在外单过,只老伴在家,老伴微胖眯缝眼,是一个精干小老太。从居室布置看,小红点家道很殷实。他们对我很热情,工夫不大,饭菜就摆了一桌子,好烹饪手艺,色香味俱全。喝的是地道老龙口白酒,觥筹交错中,我们叙谈起来,小红点很兴奋,有些手舞足蹈,他说,民族在复兴,我们的日子也越过越好,赶上好时候了。想想以前那是啥日子啊!要吃没吃要穿没穿……
是啊,城市在变化,家庭在变化,民族在复兴,中国在崛起。
我们谈兴愈浓,慷慨激昂。
我趁机讲了所遇摩托女郎的事情,小红点大笑不止,“那是丫丫的女儿!”说罢瞅着我,端起酒杯一干而尽,“你老小子贼心不死,一定还惦记着人家呢!”
我忙分辨,别瞎说,我的脸有些发烧发烫,小红点丝毫不顾及我的表情,他把声音又提高八度,喊着说:“妈妈的,丫丫可是发大了!”
酒逢知己千杯少,我们都喝高了,醉倒了。我们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次日了,醉得一沓糊涂,很是狼狈。
我向小红点打听我家堂弟的情况,并说了此行的目的。
小红点详细的介绍了堂弟家的情况。堂叔一家文革中被赶出城到乡下,落实政策时也没有回来,两个孩子也都在农村成家立业,现在成了当地有名的民营企业家,一个是政协委员,一个是人大代表,这是多么大的变化啊,我们这样的人家,以前敢都不敢想啊!
这是家族的光荣,我感到由衷的骄傲,我要马上见到他们。
小红点阻止了我,提议让我先见见丫丫,他说,丫丫一直没有忘记我。其实我也真的想见见她,青梅竹马的小伙伴了。只是他父母对我不友好,原因很简单,过去他父母在我家工厂里做工,一定是我家对不住他们。
小红点领我去丫丫家。丫丫在家,我们见面都楞住了,相互观瞧着,竟不能话。连小红点什么时候走了,我们都不知晓。
后来,丫丫就变得自然起来,让座,倒茶。我机械地落座,开始环视室内摆设,比小红点家还洁净还阔绰,还富丽堂皇,还有韵味,室内布置很立体,很有层次感。侧面墙上悬挂着一幅大照片:碧海白浪金沙,身穿泳衣的长发女郎,背对大海面朝太阳,眯眼笑着,青春朝气迷人。我问丫丫,你女儿?
丫丫点头,她就要打电话让女儿回来。我说见过了,丫丫就奇怪,我就讲了经过,丫丫笑了,她转身拿起放在钢琴上的我的那副墨镜,这么说这是你的了,我点头。
我们的情绪都很激动,很少说话,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很久很久,就这么看着,穿越时空,回忆着,想象着,陶醉着,疼痛着……
手机彩铃突然响起来,惊醒了我儿时的甜蜜的梦。堂弟打来的,问我买上票了吗,我说已经到了,堂弟说接我,我说不用了,并告诉他,我在朋友家……丫丫说认识我堂弟,都是人大代表。吃过午饭后,丫丫让他的司机开车送我去堂弟家。分别时,我们没有握手,而是轻轻抱了抱。
路很平坦宽阔,车行驶地很快,我的思绪更快,想像着见到堂弟一家人的情景,几十年的分离了,老的少的,认识的不认识的,一朝相聚,那将会是什么样的景像啊,每个人会有什么样的感受呢?
我不禁感叹起来:
那年月哪里敢有什么亲情友情呀?
时代在前进,社会在发展,现在真好,将来会更好!
我憧憬着,憧憬着会更加美好的未来。
2011,12,15修改稿 (3200字)
[ 本帖最后由 碣石清风 于 2011-12-16 08:5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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