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

　　太阳出来了，月亮还没走。像是爱人和情人间的眼光对视，原本陌路，竟也逢遇在咖啡店、路转角、小说家的编排中。我，恰如一位始作俑者，从心底的墨斗中射出两束线，将线端那只爱意的倒钩拴束于她们的心壁上，摄得些许暖意，或者，偶借了风的手，拨动心间的弦，一下，两下，不疾不徐。
　　一切的一切罩于清晨的微光里，我，还有我正绕行的湾。这片新挖的湾停于这片壤土中一年多了，原本清绿的湾面像金融危机中的公司商铺，帐号被封，忙于跑路。冰面像只发过情的女猫，经历了原始的萌发、荡漾、收敛之后，饥不择食地吮啃日月光粮，藏匿起来，抵御深处的空虚与寒冷。它不也像只大墨斗？太阳的铺设像楼市中某些专家的鼓吹，并没能及时有效地按捺住月光的清冷，反遭受一些义正辞严的冰冷打压。月亮呢，像一位熬夜的写手，恍惑地看着冻结的地面，冷硬的柏油路，一言不发的冻树、楼房，偶尔鸣笛挤眼撒下蓝色尾气的车辆，想于这些镜像中觅得一点感动，借以忽悠读者，换取碎银。可是那些早前的灵感呢，像御花园间穿梭的太监，形在，神却难觅踪影，可惜了那些枝蔓藤缠的花期妖娆。她在南面的天空中惨淡地醒着，走走停停。
　　湾西侧停了一座两层的仿古城门楼，门却没有想当然的洞开，像是只锁鬼囚魔的洞窟，填载着新旧交替的神秘影像，或是幽怨的曲调，勾摄人的好奇、欲念，逗引你的瞳孔心眼慢慢放大，摄取你的精华也未可知。夜间时候，门楼青壁会放出灯光来，将科技的射线映于自然原始的水面上，通体和谐，虽然水也是人工引来的。话说回来，科技不也是人的发明发现么？人类的巨手巨足在神魄的指挥下，沿着一定的轨迹迅跑，像雷雨天相撞的和谐号，不该停的停了，该行的没行。或是舞会中的面具，掩盖了一切的原始，丑陋的或是美好的，相对美好的或是相对丑陋的，在音乐的冲击诱引下摇动魅力的身段，像一只只游动的蝌蚪，听取面具下面身体里的声音，去“找妈妈”。
　　一段曲折的白色石廊由门楼起始，在冰面上生硬地折来折去，像镇于塔中的一条蛰伏的白蛇硬生生地被拽出洞来，完成与青猫的冬季舞步。音乐嘎然而止，蛇和猫来不及恢复原形，被月光的冷笔抛至出来，成为一段没有主题没有转承的烂尾文章，续不得，删不得，读不得，评不得。也曾风生水起，鱼游其间一二尾，鸟掠其上三两只。石廊露空，无发却有天。无发便没有过多牵绊，有天却捞不着，徒生些没边际的恼烦。这些恼烦如此生硬，与冰面连接一起，生生地停在原本清浅的一域，不见荷花开绽，绿柳招摇。
　　好在有岸。足下的坚硬拐来拐去，携了廊间的冷气、冰息，一步一步延伸至岸边。我看不到冰下的鱼，不知这样的行走会不会惊扰鱼们的春梦，让它们不情愿地于冬季醒来。或者呢，鱼们本没有睡，本没有梦，于冰下4度的水中自在地游，即使自在也是相对的，总归是游罢。湾畔的斜坡像一间露天的太平间，伏满草的尸体，冷冰冰的，无一丝声息。那些笑颜呢，那些饱满呢，还有那些汁液、温度，风中的抚摸，雨中的交糅，闪电中的震颤，静谧中天使留下的吻痕……
　　像是被人恶作剧按了鼻子，有些酸涩。阳光的照射氲氤了湾面、岸边，我被写进冬季的篇章中，许只是一个开头，许更多。阳光的笔触抵达我的内心，转一圈，抚一下，从我的孔窍中迂回而出，我顺着那些升腾的影迹观察，发现月亮不知何时隐去，撇下我束于她心壁间的爱之倒钩；钩端有一点点红。风指拂来，那根弦早已了无声息。
　　湾边有工人在造亭子，木料标着各种符号归置一处，四根圆木柱子已经矗立起来，擎起古式的顶檐。我站在亭侧，看它诞生，像读一段现代史。
　　 [ 本帖最后由 青衫子 于 2011-12-17 15:11 编辑 ] 金融危机, 咖啡店, 可惜了, 日月光, 小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