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雪
2021-12-26叙事散文运涛涛
这天,从特殊意义上讲,是学雷锋纪念日;从时令上讲,是惊蛰。对我,是一个出行的日子,牛年第一次出行,所走的恰恰是当年由牛丈量的路,为驿路。至少在元朝,这就是连接黑龙江、吉林的唯一道路,清代修建从黑龙江城至吉林乌拉的驿站,这是两个省名与省会使用……
这天,从特殊意义上讲,是学雷锋纪念日;从时令上讲,是惊蛰。对我,是一个出行的日子,牛年第一次出行,所走的恰恰是当年由牛丈量的路,为驿路。
至少在元朝,这就是连接黑龙江、吉林的唯一道路,清代修建从黑龙江城至吉林乌拉的驿站,这是两个省名与省会使用同一名字的省份,驿站通俗讲就是古代接待传递公文的差役和来访官员途中休息、换马的处所,是组织传递黄金、珍珠等贡品和边境军事信息的通道。驿站与驿站的距离设定不是人为的,而是由牛决定,从黑龙江城驱使一头牛向吉林城方向走,从早晨开始,牛走一天直到走不动要休息了,休息的地方就是驿站,基本都是百里左右。
这条路虽然几百年前就存在,但并不繁华,当年曾每隔一百公里左右就有一个二品大员驻扎的副省级城市,现在则是一个副省级城市也不存在了。曾经的副省级城市目前或者成为地级市、县城,甚至只是乡村了。
路上只见大地是白色的,都覆盖着半年的积雪;树是白色的,密匝匝的是白桦林,夹路的是白杨,间或混交黄褐色的蒙古柞;路面也是白色的,但没有平铺的水泥,是一尺深的雪层,坎坷不平。几乎看不到人工的建筑痕迹,几百年历史风云的沉积,竟然找不到一点儿断垣残壁供人凭吊。唯一能见到的人工建筑,只有里程碑了,也是白色的,被雪埋藏得只露上面的梯形头部,所记录的里程数字很少能看清。
路本来就不宽,下了雪,车辆更不敢靠外侧走了,很多路段是在山顶,滑一滑就可能滚落山谷,山谷并不很陡峭,也看不到凌厉的巨石,摔个粉身碎骨的可能不大,正因为底下没有坚实的石头,这些看着皎洁无瑕、吹弹得破的白雪,才有可能吞没滚落的人体,陷进去就拔不出来。
车只能以每小时四十公里的速度前行,很少见到迎面有车辆,很久过来一辆,就得有一方找宽绰的地方停下来,让另一辆缓慢通过,双方礼貌地鸣笛问候。在“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荒野中,喇叭是唯一发出的声音。
深度,被晶莹雪掩盖;广度,被白桦林遮蔽;茫茫天地,我们只有挤在一条狭窄的公路上蠕动,不敢也不能偏离,真正属于我们的,往往并不是看到的全部世界。
路走到一半,忽然飘起了鹅毛一样大的雪片,窗外才还是静止的山、静止的树林,似乎都活动起来,在一点点远遁,很快,山也逃走,树林也没了踪迹,眼前只有飘落不尽的雪花,只有白茫茫的混沌一团,本就是积雪厚厚的路又被新雪一遍遍粉刷,眼睛的能见度不超过百米。
在一片白色中,蓦然看到路边没有开始耕种的庄稼地里出现一个个黑黝黝的石头,才知道到了新生代第三纪晚期以来形成的科洛火山群。科洛火山群比著名的五大连池火山群的火山数量还要多九座。
看到被科洛河冲蚀的广阔谷地,也就意味着离开了小兴安岭山脉的丘陵区域,已经是沼泽化草甸土了,夏季经常会有野鸭飞来掠去,只是现在都还在温暖的南方未回来呢。开始看到有村落散布,村落有青砖红砖和土坯房,土坯房是戍守驿站的“站人”主要建筑样式,房屋采用就地挖取的见方胶泥、俗称“卧子”的土坯为墙基,墙上饰以白土。内部结构为对面屋、南北炕。雪天很少有人出来,只见几只黄牛在路边甩着尾巴,对我们乘坐的汽车视而不见。也难怪,最早走这条路决定驿站设立的就是它们的祖先,那时根本没有汽车,相对于现代化的汽车,它们才是原始土著。
这里的寒冷自古就在中国称最,史籍记载,“四时皆寒,五月始脱裘,六月昼热十数日,与京师略同。夜仍不能却重衾,七月则衣棉矣。立冬后,朔气砭肌骨,立户外呼吸,顷须眉俱冰。出必勤以掌温耳鼻,少懈,则鼻准死,耳轮作裂竹声,痛如割。七月江即冰,不复知有暑也。墨尔根山城,寒益烈,卧炕必为通夜之火,更设大炉。然薪于侧,焰甫尽,则寒气入室。卧者惊而起矣,数益薪,始及旦。墨尔根七月则雪。雪不必云也,晴日亦飞霰。或皎月无翳,晨起而篱径已封。旭光杲杲,雪未已也。”
三月的南方,已经春暖花开,但在黑龙江北部的大小兴安岭,还是严冬,这不是传闻,是事实。
[ 本帖最后由 运涛涛 于 2009-3-12 17:0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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