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客.枯叶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3:53 编辑 <br /><br />

还有什么可以把淡彩的水墨在天地间这样轻轻的晕染？这是一个潮湿的季节，是因了雨，连绵的雨，才淹没了山的棱角，才隐去了水的涟漪。

轻轻的寒意推窗而入，伫立在窗外的树木渐渐的褪去了华服，遒劲而枯干的枝干在氤氲的雨雾里露出了风骨，所构成的线条简约而又没有章法，很自然的，向上或向四下里伸张着，枝头依旧还摇曳着零星的残叶，所剩的残叶浓疏有致，我想那暂时留存在枝头的树叶不日便会稀疏的可怜。

落叶没有目的的飘落着，街边，街的中央，到处散落着落叶，有枯黄的，也有留存着一息残绿的，还有半枯半翠的，跟随着风的脚步，走走停停，起起落落，也不知何时才可以走完这段消亡的路程。

秋雨总是会织起一张无形的愁网的，这一网打尽了所有的惆怅，也打尽了全部不愿回首的往事。在这张愁网里，我行走于街道，与相识和不相识的人擦肩而过，匆匆又匆匆，也许还来不及感慨，又一拨路人再次于自己的身旁穿行而过。漠视着这些生命中的过客，每个雨伞下都会躲藏着一段往事，都会隐遁着一个故事，这故事不需要讲述，只需要静静的聆听，在川流不息的人流中，聆听，用心的聆听。所有的画面是可以静止的，有垂暮的老者，褶皱的鱼尾纹里写满了沧桑，他们的表情是平淡的，茫然的，佝偻的身躯驮着没有色彩的衣着，这样的行走是需要拐杖来搀扶的，不时会有枯叶盘旋在他们的脚下。有风掠过，一阵聒噪的声响会打断思绪，一位中年妇女身上披的塑料布被风用力的揉搓着，发出聒噪的声音，她蹬着装满蔬菜的三轮车，目光里没有任何的光彩，只是朝前吃力的蹬着车子，很难想象把柔弱纤美的女人可以和她联系上，在她这里肯定不会生出暗香凝脂的妩媚，更不会生出风情万种的柔情，但她实实在在是一个生活中的忙碌者，偶尔会有片片落叶停歇在她驮着的鲜嫩蔬菜上，霎那间，竟如蝶，如燕。我突然看到街对岸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琴姐，昨天她刚刚退休，我们在一起为她开过了欢送会。琴姐是一个很要强的女人，不但人长的很漂亮工作上也是很风光的，与她共事多多少少是会有压力的，干练，强势，全面等等，等等，但昔日白皙润泽的容颜，竟也生出稀疏的纹路，鲜亮照人的光彩也黯淡了许多，她径直前行着，紫色的雨伞下露出的半截身段婀娜摇摆着，我不想打搅于她，静静的注视着她，但就在下一个街口，她转身拐进了另一条街道，身后遗落下斑驳的枯叶一片又一片。

邮电大楼的四面钟高高的矗立在不远处，古板的表盘俯视着生命中所有的过客，生硬的从他们手上抢夺着时间，黑色的指针永不停息的跨越着刻度，不知疲倦的行走着，绕行了一圈又一圈，也许是良心的发现，每到整点它会善意的提醒所有的过客，发出沉闷的钟声，从一下到十二下，就这样这个四面钟多少年来恪守着自己的模式，习惯性的掠夺过客手中剩余的时光，看着时光一点点的老去，在秋雨飘摇中，那白色的表盘还有黑色的指针显得很是模糊，也许是自己一种逃避吧，既然看不清具体的时间，就全当它没有行走过。

枯叶匍匐在街面上，不时会有清洁工把叶子清理干净，不远处静心咖啡屋的霓虹不断的闪烁着这几个字，在雨夜很抢眼的。那里是小青年常去的地方，昏暗的门厅里走出一对情侣，相互牵手依偎着，那依靠的肩头不知可否承载起一生的承诺，而那执子之手可否牵出今生的永远，永远有多远，我真的不知道，在冷冷的秋雨里，回想着尘烟里的往事还有曾经的承诺，竟如一脉枯叶，消退的很是匆忙，短暂的有时连一季都难以坚守！繁华过尽，回想佛祖拈花一笑的了然，重重的拿起，轻轻的放下，相忘于江湖，那该是何等的洒脱呀！

一窗秋雨，清愁若织，半阙残赋，寂寥为伴，这夜寂静的没有了声响，我想那细若绵针的雨丝，也不便打扰尘缘里的过客，自顾轻柔的飘落，自顾温软的滋润。而窗外那些枯叶此时会飘落于何处？阴冷的街道不会是它们故去的地方，在若干个犄角旮旯里，他们蜷缩在那里，暂时逃脱风的追赶，但于多少个日子后，终究一定会赴去化作尘世里的一粒尘埃。

夜深，起身，离座，随手关掉卧室的壁灯，漆黑在瞬间将一切吞噬掉，吞噬掉了我的所有，包括了我的躯体还有思维，不一会自己的意识便迷糊了所有的所有。有梦，夜晚里梦是会生长发芽的，梦在我的夜里潜滋暗长着，在这个梦里落满了树叶，但这些落叶的色彩很斑斓，随手捡起一叶彩色的落叶，竟有一段童话故事篆刻在叶子的两面，那个童话故事真的很美，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