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山重水复

　　 走过山重水复 　　看到那棵枣树了。就长在阿芳家的院落内，起初，透过朦胧的窗户，看着那些树的枝桠安静地映过来，你以为树长在房子里。很奇怪，你一眼就认定这是那棵枣树，然后那些红嘟嘟的枣子就从记忆里溜过来。你想让它们回到树上去，想看看挂满果实的枝桠，如果可能，你还想看看春天的枣树和开放的枣花。 　　当然，这是梦境。你从来没有完整地见过一棵树的成长，也没有机会种下一棵树，很多境遇里遇见的树，都成为一个路过的场景或侧影。现在，这棵枣树在梦里出现，实在是有些蹊跷和糊涂的。而你出现在那里，更像是梦游。只是，它出现在那里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阿芳是你曾经的同事。冬天的时候，她的母亲总是从长途汽车上捎来整袋的红枣和整箱的葡萄，那些枣色泽诱人，鲜美绵柔。阿芳说，红枣和葡萄就长在自家的院落内。那一夜，你突兀地出现在那个院子里，天很冷，看不到雪，远处有荒芜的山和悠长的路径，你在梦里等一个人走过来，和你一起从那个院子里启程。你坐在那里，转头便看见了它。那棵枣树静默在暗影里，修整干净的枝桠恰好在那里出现，你心里对它说：我是吃过你的果实的。 　　梦到后来怎样了，你都忘记了。只清晰的记得那棵枣树的影子模糊的映在窗户前。后来它出现在车窗前。这个下午刚刚开始的时间，必须坐车从市中赶到市西南的一所会议室去，城市现代化的BYT公交车，体验着高速和地铁里的文明，标准的普通话和英语轮流播放着站名和注意事项。车在行进中，胃肠道的不适开始潮水般泛滥，该死的晕动症还是身体的不舒服呢？你闭上眼睛，开始想夏天的时候，有几天连续坐这样的车到相邻的新城去，那座新城在某个朝代叫做：薛国。薛国有许多故事和建筑，而你只在一条固定的街上和一所学校里穿行过。你只记得到那城的路上，沿途都是蔓延的树，而你总是被蔓延的绿晃晕。就像此刻梦里的枣树和荒芜的山从遥远之地奇迹地翻过山水，出现在眼前，急速地随着车窗闪到后面去了，那种晕和呕吐的感觉渐渐要克制不住了，你在到达的前一站逃一样下了车，渴望有些风吹着你到目的地，而枣树和那些山消失到你看不见的路径了。 　　BYT远去了，它的终点在火车站，另一个始发站也会从那里开始。而你有一天，也必然要被它带到那里去。就像你曾经从那里出现一样。而此刻中途下车的你，感受着刚才坐在车窗前温暖的那缕阳光，想着那几千里的来路，恍如梦一般。而你又该怎样回到那里去。 　　看不到阳光的晚些时候，从市西南再度回到市中，一辆电动车带着你穿过拥挤的街道和堵塞的马路，骑车的人和坐车的你一路说着话，那些话断断续续，大多数被风吹散了，也如你们最终在一条巷子前分手，她去接托管所的孩子，而你要去一个酒馆。 　　酒馆在东沙河边，是你在这城里去的第一家酒馆。你要穿过那条著名的街，喧嚣的熙熙攘攘的香港街，迷离的霓虹灯不停地闪，喇叭声里此起彼伏的叫嚷声伴随着音乐的流淌，一路飘过暗淡的街市，到了昏暗的夜空。那些声音最终到哪里去了，会失散还是重逢在某处，没有人知道答案。 　　整治后的东沙河依然在那里，此刻，月光和着灯光投射到河里了。那些垂柳的影子倒伏在水面，慵懒的样子就像要沉到河心里了。而你在桥上，没有看到桥的影子，也没有看见自己的影子。你却幻想一场雨就在现在落下来，雨水散漫而有序的从天际来，你想看水珠动荡的样子，看雨水摇动河的衣裳。你还想听听除了雨水之声，还有什么声响会悄然地来。 　　当然，最好还是来一场雪吧，你要在这桥上等雪来，雪花空灵的声音会穿透时光击中你，然后你要在雪花里飞。你热爱的女子在西边，昨夜她说：大西北的风声时而像是在歌唱，，时而又像是在怒吼咆哮。时而又像是在喃喃自语。而我坐在火炉旁看着窗外，静静听风刮过的声音。你在她的呢喃声里看见自己坐在她的火炉旁，透过那扇明亮的玻璃，静静地听风，看雪。 　　揣着雨水和雪花的情致，那些相熟的脸庞就在酒馆的深处迎过来了，这些容颜是唯一的一些牵绊了吧，这是他们的群，而你出现在这里或许只是偶然。他们会不会出现在日后的某个梦境里，让你回到这个河边，回到一些瞬间里，唤起一些温暖呢。而你会不会在想起这些时，抱紧双臂，梦游到东沙河边，幻念里，那些暖会回来吗。 　　你会不会记得酒馆的老板总是低头不语，老板娘的笑，总是那样的开怀舒展。 　　总是有些些许的醉了，或者只是想梦一场。从这样迷离的梦里醒来，总会看见月光，想起有人说过的那句话：孤独宛如月亮，无人望见。那么，还有那些寂寞呢？还有，那些山水之间的穿行与游走呢？俱相似。其实，俱相似。你必然知道，在一个又一个光亮隐去，深蓝的黑来临之后，你依然会在夜里思想。慢慢地发现，其实，你更愿意一个人或是两个人，坐在旷野里，行在自然的任何时段里，沐浴在四季变化的风景中，目光平静。那时就是此时此刻，那一刻只在此情此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