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耕

春 耕若水/文

当和煦的春风轻抚大地唤醒沉睡的花草树木时，当冰封的河流春波荡漾鱼儿撒欢时，当燕妮盘旋草长莺飞柳絮飘荡杨树吐茸时，休养一冬的人们便开始走出家门，来到田间地头去查看自家田地的墒情，看是否需要浇灌，还是可以直接播种。他们的脸上荡漾着春天般的微笑，心中盘算着在这个季节里该如何播撒自己的希望。
春耕在我们北方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种棉花，一种是种玉米，当然也有种其它作物的。春耕要把握时机，比如说如果土地缺水，那就要提前浇地，待地快干能进人时就要赶快耕种，否则就会错过耕种的最好时机。如果恰逢天降春雨且能够保证墒情，那再好不过了，不仅省时省力，还为农民节约了不少钱财。记得小时候每年春节过后不久，父亲便带着我赶着家里的小毛驴，将早已沤制好的圈肥拉到田地里。当春暖花开大地复苏解冻时，提前将圈肥均匀地撒开在田地里，然后就该耕地了。
农村刚刚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时，耕地大多是用耕牛，因为那时拖拉机在农村还很少，况且农民们也舍不得花钱。平日里几乎家家都喂养着耕牛，耕地时往往两家或三家自发地组合在一起，主要是几户人家把耕牛伙在一起耕地。耕地是需要技术的，在我们那儿叫“把式”，只见“把式”一手扶犁，一手扬着长长地鞭子，把式们甩鞭就像鞭炮响一样，炸响的鞭声对耕牛极具威慑力，再加上那威严的吆喝一声，这吆喝一方面是指挥着耕牛前进的方向，一方面是在警告、督促抑或鼓励耕牛好好干活。那时的我常常是跟在“把式”的身后，羡慕地看着他怎样扬鞭，怎样吆喝，甚至还装模作样地学着大人们的样子吆喝一嗓子，逗得大人们在一旁直乐。大人们一乐，我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便调皮地趴在刚刚翻起松软的泥土上，或在上面疯跑，或在上面翻跟头。有时跌倒了便耍赖般地不起来，偶尔发现泥土中的蚯蚓，便开始逗蚯蚓玩。湿湿的泥土气息氤氲开来，这种清香沁人心脾，使人禁不住猛吸几口，就像犯了烟瘾的烟民刚点上烟一样。男人们忙着耕地，妇女们则拿着铁锨或?头，将地头耕犁耕不到的地方翻起，或者将耕完地后留下的土沟找平。耕完地还要耙地，就是将地耙平，同时把一些土坷垃耙碎，等春种时容易下种。耙地是父亲负责的活计，父亲先是在耙上放了一个柳条筐，然后往框里放了些土坷垃，这样在耙地时能够更均匀些。然而柳条筐却总是往耙下掉，我则在一旁幸灾乐祸。父亲一生气把我给提溜过去，让我蹲在耙上。我很大胆地蹲在上面，两手死死抓住耙齿，好使自己不被摔下来，我认为这是一件很好玩的事。可牛一拉动耙走动起来后，我却害怕的大叫起来，晃动的耙几乎一下子就要把我摔下去，走了没有几米远我便逃之夭夭。刚刚休息片刻的“把式”们见状，接过父亲手中的缰绳和鞭子，然后轻巧地站在耙上，一边吆喝着耕牛前进，一边把身体的重心在两个腿上来回转移，这样耙走过的地方就像妇女们刚刚用梳子梳过的头发似的，弯弯的但总体是直的，很好看。其实耙地在旁人来看，这好像是“把式”们很轻松的一件事，其实不然。耙地有风险，稍有不慎脚在耙檩上滑下来，就有可能被耙齿划伤，因此一般人是不敢站在上面耙地的。
春天里的耕种不像麦收季节那样的紧张，忙了一阵后大人们便会在地头坐下来抽支烟歇息一下，后来我才知道主要是让耕牛也歇息一下。如果赶上太阳当头照，我们也有时干脆就直接躺倒在地，一边享受着太阳温暖的抚摸，一边半睁双眼看一眼蓝天中那丝丝烟雾般的白云，间或有鸟雀叽叽喳喳叫嚷着在头顶飞过，旁边趴卧的耕牛一会儿便听见它的肚子咕咕作响，接着它的嘴开始咀嚼，有时还流下一些白沫来，牛尾在尽职尽责地晃动着，赶跑那些讨厌的飞虫。
大块的田地可以用牛耕，但小块的零散地就只能是用铁锨和?头翻地了。春风鼓动着勤劳的人们，阳光也在为人们添彩，憋了一冬的汗水蜂拥而至，人们一件件地脱掉春装，直到只剩一件秋衣。记得我第一次用?头翻地，随着翻地前移，刚翻过的田地紧接着就又被我踩踏得硬硬的，在大人们的教导下，我才掌握了要领，速度也提高了不少。可由于没有干过这样的活计，那一次我的双手都磨起了血泡，手疼得第二天不敢握拳。
耕完了地就是播种，浇过水的地或大片的地可以用耧播种，小块的地，特别是远离河道浇不上水的小块地，就只好人工扒窝点种了。至今还记得我十二岁那年我们家种了六亩棉花，父母多种棉花是为了多挣点钱，好让我们上学以及翻盖家里的房子。这些种棉花的田地散布在我们村周围，总共有大大小小的四块地，由于浇不上水，只能到地头排水沟里去挑平时下雨积下的一点水。父亲事先在沟底挖了一个深坑，这样水桶就能灌满水了。那年春天，我们全家出动，大人们挖坑挑水，小孩则续种培土，可我们奋斗了两天也只完成了四分之一，大人们累的担水也很吃力，我的肩上也磨破了一层皮（那时虽小，但我可以挑半桶水，好让大人们歇一下）。见我们这样，父母犯了愁，地留好了如果不种是不可能的，找人帮忙，可人家都忙着抢种呢。就在一家人一筹莫展之际，刚顶替父亲在离家二十里地远参加工作的哥哥，从单位上叫来了七八个小伙子，这一下真可谓是人多力量大，大家说笑着，相互鼓励着，而且是比着劲地干，一天下来竟然只剩下村后的三分地了。晚上，母亲做了很多菜款待大家，这时这些大哥哥们才一个个呲牙咧嘴地直喊肩膀疼，毕竟他们也才二十来岁，有的甚至从来没有干过农活。年轻就是年轻，一会儿随着酒足饭饱后，他们又说说笑笑地与我们告别骑车回单位去了。
春天是美好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在这样一个美好又充满希望的季节，播撒下诚实的种子，希冀着秧苗的破土，为此母亲几乎每天早晨来不及做饭，总是先要到田间查看棉种是否发芽，哪一天该破土，出苗是否全。直到七天后母亲看到那一颗颗弓腰破土的幼苗后欣慰的笑了。这是多么令人惬意、向往、实在的日子啊。
是啊，一年之计在于春，现在又到了春耕季节。耕耘，在春风里；耕耘，在春雨里；耕耘，在希望里，耕耘，在流光溢彩的春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