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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辽远

2021-12-26叙事散文刘川北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0:27 编辑

  辽远刘川北少年,追风的少年。骑着单车蜿蜒在简易公路上,像飞一样,不能言说的激动,无法形容的兴奋,仿佛那一刻要羽化登仙。路面上大大小小的坑洼,并不能影……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0:27 编辑 <br /><br />  辽远
  刘川北
  少年,追风的少年。骑着单车蜿蜒在简易公路上,像飞一样,不能言说的激动,无法形容的兴奋,仿佛那一刻要羽化登仙。路面上大大小小的坑洼,并不能影响他风一样冲过去的惯性。一个村庄,一个村庄,村庄与村庄之间,是起伏的庄稼,齐整整的,弥补着村庄与村庄之间的空白。抵达,被穿越,散布的村庄,像是落叶一样被吹得四散逃离。路旁是高大的杨树,树叶子哗哗啦啦地响,它们用身体一边舞蹈,一边唱歌。等少年停下来的时候,发现走过的路已经很长,停下来,并不是他真实的的想法。暮色中的鸦,闪动着漆色的羽翼,一点一点,将黑夜引导坠落到更深的更稠密的谷地。少年期待在穿越中,发现什么,发现和他的日常生活不同的,或者相反的某些呈现。比如,高大的楼房,涌动的人流,烟囱林立的工厂,一路飞驰的火车……也许是大方向有了错误,或者这样的行程不够远,伸出去的手臂不足以将一个巨大的梦想紧紧拥揽。回过头望过去,那条路,飘带一样落在视线里,看不清它的起始与终点,邈远而辽阔。少年并没有感到失落,他的内心被远处的风景吸引,他一直相信,最美的风景一定是在自己经过的路上,即使面临着多少风雨,这风景也一定在前面等着他。多年之后,少年踏上求学之路,第一次坐长时间的客车,在等待中约会一个城市,他的心情和多年前激情的涌动是一样的。一个农村出生的庄稼人,要穿越多少个村庄,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赶上一个城市的脚步!
  我有时候怀疑这个少年是我从前的影子,我也怀疑自己城市人的身份。我遇到一个在脚手架上攀爬的年轻后生,二十出头的样子,他不同于其它的打工者,他的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厚厚的眼镜。眼镜似乎不太合乎他的身份,更有碍于他劳作的紧张与忙碌。他也许感到了我目光的重量,回过头,对视了一眼,又匆匆忙忙忙着手里的活计。那张脸瘦弱而苍白,不是经惯风雨老成沧桑的脸,笼罩着纯真与稚气,笼罩着难得来自乡野的淳朴。他说话有些不合群的文雅,显然还没学会毫无顾忌地讲黄色的段子,他游离在这个人群的边缘,只是劳累麻木了他对生活的诅咒与抱怨。后来,在小区的绿地的长椅上,听到健身的老人们的议论,他们的议论轻描淡写,缺少临近的现场感,没有随时间移动的必要的细节,和事件本事保持着足够远又足可以轻松俯视的距离与视角。他们像我一样,以旁观者的身份,以旁观者的不足轻重,对命定的悲剧品头论足。小区的二期工程,安装电梯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安装工人从二十多层的楼顶坠落。这致命的飞翔,让原本务实的生命得到最轻盈最浪漫的体验。不知道,坠落者和我对视的忙碌在脚手架上的年轻人是否有着关联,我不由自主的在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忙碌在脚手架上年青人,像电影里的蒙太奇,把不同的事物关联成了一件事。或者说,它们有本质的相似,它们一样的让我有了一种隐隐的切肤之痛。只是,这痛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时间医治,一切日常的生活照旧平静,照旧麻木而慌乱,直到有一天被纷繁的琐事所充斥,被搁浅在路上,不被拾取与记忆。所有的事情都在赶往昨天的路上,一件事情,一份心情,都会渐行渐远,迷失在辽远而幽邃的星空。
  每天在固定的时间,总会听到熟悉的音乐在耳畔响起。是附近的高音喇叭的声音,几首乐曲反反复复地播,那原本是我从未听到过的乐曲,它一遍一遍的重复着,在固定的时间,一次一次地渗透到我的身体里,让我感到十分的陌生而又万分的熟悉。高音喇叭发出的声音,不同于家庭音响,不同于歌厅的声音,它和流淌在大街上商铺里的流行音乐也完全不同,音色浮躁,音质不纯粹,细细地听,声音含混模糊,仿佛印象派画家莫奈的笔意,凸现着光与色,而故意忽略了事物的本质。这声音是怀旧的,带着往昔的温度,是决绝,是不舍,它让内心的湖,泛出淡淡的涟漪,这涟漪扩散出身体的岸,这时的身体更合适于靠在藤木的摇椅上,钟摆一样来回的晃动。这声音让我暂时找回了一些记忆:比如生产队,架在高高的水塔上高音喇叭,播放《东方红》的开始曲,天色清白,朝霞满天……小城里水泥电线杆的混杂着背景音乐的播音,雪一样纷杂在回家的路上,回家的路更加漫长,回家的心情更为迫切。我推开窗,有意迎接这声音的光临与沐浴。有风的时候,高音喇叭的声音迈着猫步,在空中迂回而进,落雨的时候,声音里裹挟着水的潮润,和雨一样淋淋洒洒,闪亮着平静的日子。
  在四季之中,冬天是逼仄的,春天是暧昧的,夏天过于浓厚,只有秋天是清新辽远的。秋天接近人内心的真实,如果身体是一座庭院,秋天的风拂过曲折的长廊,拂过黄叶,蝴蝶般的落叶旋落在台阶上,空旷,清朗,隽永。这座身体的庭院只在秋天里敞开门扉,只在秋天里和自然融合得天衣无缝。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秋天是对人生的一种暗示,悲秋不过是悲叹短暂易逝的人生。“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而今的雨,应该是秋雨。字字句句满是秋天的情绪,秋天的氛围,有着挥散不去的寒凉与无奈。在秋天里合适倾听天籁,倾听秋风折断草茎的声音,倾听遍野凋落的虫鸣,倾听时间沙漏的流走……走到人生的中途,前不见起点,后不见归宿,我的身体已经荒凉成了一阵阵秋寒。
  有时候我想的很多,有时候什么也不想。我的笔记本上曾写下这样的句子:人躺下,是一把尺,占地不大,按辈份整齐地排列在麦田里,一茬一茬的身体丈量着土地的宽度;人长长的一生,是一把尺,一辈人一辈人传递下去,丈量着辽远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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