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女远“飞”了把娘的心掏空了

　　　　　　　　　儿女远“飞”了把娘的心掏空了

　　　　　　　　　　　　　　　　　　　　王荣太
　　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才拿20多块钱的工资。成家的时候，借了一张桌子买了两把靠背椅子，两张床板拼凑成了一副双人床。就那样低的收入，就那样少的家当，怎么也不觉得寒碜，生活乐呵呵地感到十分满足，工作热情还挺蛮高的。

　　结了婚自然有了孩子，两年的时光，先生了儿子，后生了女儿。我和爱人都在职工子弟中学、小学教书，上班路过幼儿园，我便骑着一辆甲种永久牌自行车，前梁坐着儿子，后座带着老婆，老婆怀里抱着女儿。我驮着一家四口早出晚归常年接送也没有觉得怎么累，心情反倒舒畅得很。

　　家居公房，一处小院依山傍水，从后窗望去，山身，被松树裹得严严实实，冬黑夏绿，山色随着季节变化赏心悦目；山顶，常年被积雪笼罩，好像是一把青铜剑露出的白刃，直戳戳地指向蓝天。走出家门，一条奔腾不息的河流从眼前淌过，水清澈得亮莹莹的，两尺深的水看见河床的石头形形色色，有一种泥鳅似的鱼儿顺着石缝钻来钻去，孩子们下水抓时直掏鱼的藏身处盯得死死的，我们就常年挑着这河里的水吃。在家附近有一块开阔的草坪，儿子时常和小伙计们窜进去抓蝴蝶逮蝗虫，捉住蜜蜂拔出后尾的东西吃还说那是蜜。我是喜欢闲暇时间上山跟着别人看打獐子，或者照相写生，那儿是鸟飞兽奔的天然公园，到处是如诗如画的风光。要说绿色、景色、原生态，那儿的确也是一处天公造化的人间世外桃源。

　　在祁连山的矿区里生活了十年，后来，我们就调动工作把家搬到了城里。我的两个孩子也跟着上了小学、中学、大学。女儿乖巧很听话，没有让我多操心。儿子上初中的时候贪玩，刚兴起台球，一天到晚就想着捣几盘，还上隐了，为此，惹我生气了好长时间。上高中遇着了一位好班主任，管教有方，贪玩的习气立马改掉了，一直到考上大学，我再也没有操过心。儿子中国美术学院毕业后就不愿回来了，安家杭州，找了个同班的同学结了婚。女儿是学英语的，大学毕业后就去了宁波一家大企业，负责澳大利亚片的空调销售工作，后来，嫁给了她嫂嫂的堂弟，把家安在了鄂尔多斯。孩子们都成家立业了，按说做父母的清闲该享福了，人生不就追求功德圆满吗？儿女成功了还企求什么呢？

　　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儿子和女儿都长大成人了，又先后远走高飞了，女儿已经做了母亲。我和老伴突然感到心里空荡荡的，孤独感、失落感也随之俱来。老伴经常唠叨，埋怨我把孩子都打发远了，说身边连一个应声的都没有了。我就给讲“孩子大了就得闯，蹲在父母身旁没出息”的大道理，听多了，她也不当回事了，确实女人家爱感情用事。常说儿是娘掌心的一块宝，女儿是娘身上的小棉袄，这话一点不错，从小呵护惯了，那个都不想撒开手，舍不得让出远门。我是父亲也有儿女情肠，但毕竟要考虑孩子的前程，事业要紧，婚嫁要紧，孩子大了就要独立生活，总不能一辈让孩儿绕膝伺候。对待孩子，父母老处于矛盾状态，小的时候盼长大，大了又说不懂事，怕自己照顾不了自己。我是不愿意强求孩子的，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追求，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活法，天高地阔任鸟飞，世界之大为何不让儿女闯？，父母包办一时包办不了一世，孩子迟早是要离开大人的，我想的很通。

　　话是这么说，我心里也很不自在，人的一生难得就这样像鸟一样。父亲去世的早，我离家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到母亲的感受呢？“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游子吟》读了多少遍，怎么就没有今天这么体会深刻呢？虽说儿子交给了儿媳，女儿交给了女婿，交给了谁，总觉得没有在父母跟前放心。小的时候，女儿毛露露的像个洋娃娃，真是搁在手心怕捏，含在嘴里怕咽，让人心疼不已；儿子憨乎乎的，戴个凉帽酷似小牛仔，说话口齿不清老是逗人笑，他的表兄戏称为俄罗罗，越是罗罗越开心。孩子是娘的心头肉，一时不见就心慌，亲亲脸，摸摸头，抱着长大的孩子，怎么说“飞”就“飞”走了呢？一家四口猛然分开三家，四人居室的房子，一天不见儿女的声影，空荡荡的，有时寂静得听见花蕾绽放的声音。幸亏我还有写作的习惯，老伴有弹琴唱歌的爱好，不然，儿女离开的日子真不好过。

　　老伴爱唱一首《儿行千里》的歌，几乎每天唱一遍，“衣裳再添几件，饭菜多吃几口，出门在外没有妈熬的小米粥。一会儿看看脸，一会儿摸摸手，一会儿又把嘱咐的话装进儿的兜，如今要到了离开家是时候，才理解儿行千里母担忧。千里的路啊，我还一步没走，就看见泪水在妈妈眼里流。替儿再擦擦鞋，为儿缝缝扣，儿行千里揪着妈妈的心头肉。一会儿忙忙前，一会儿忙忙后，一会儿又把想起的事塞进儿的兜。如今要到了离开家是时候，才理解儿行千里母担忧。千里的路啊，我还一步没走，就看见泪水在妈妈眼里流。”这两段歌词，每当老伴在客厅弹唱的时候，我就在书房湿润了眼眶。我知道那动情地歌唱是在发泄内心的惆怅。我不由的心酸了起来，为什么当初就没有强留一个守巢的，搞得老伴如此思念伤心。说实话我也不忍心感伤的气氛弥漫，但时光不可能倒流再回到从前的日子。

　　两个孩子很懂事，经常打来电话聊天，生怕大人牵挂着，即便是这样也仍然抹不去老伴想儿想女的心切思绪，我是看在眼里放在心上，只有那《儿行千里》的歌才能慰藉她一时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