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雀》八

　　我们倚在路边的护拦上，兴味盎然地观望，拍照。一畦畦一马平川的稻田在深冬里敞开胸怀，清清的浅浅的水在阳光下折射着亮光，稻茬大多已经干枯了，一垛垛浅黄的稻草象一个个小山丘，无声又乖巧地沉睡在稻田里。一只只白鹭，一个个鲜活、灵动的身影，出没在稻茬中，有时低头觅食，有时扬起雪白的脖颈，圆而黑的眼珠子随着嘴巴的移动而转动。有数只可能是长时间游移在水里，感觉劳累了，就悠悠地展开狭长的双翼，一只接一只地飞落到草垛上。刚落下来，一只左右替换地拉开翅膀，象是活动筋骨，又似晾晒翅羽；另两只嘴对嘴亲热地“呱、呱”叫唤，象是说着情话；还有几只就静静地仆在草垛上，神情悠闲地享受着阳光的抚摩。更多的白鹭就散漫地游走在水里，出没在稻茬中。 　　一片片宽阔的稻田，成为了白鹭的舞台，成为了白鹭自由自在的领地。公路边，车流如织，发动机的声音响个不停，喇叭时不时骤然地鸣响，白鹭就在道路下面的稻田里依然故我地觅食、嬉戏；成群的人在路边向它观望，向它指指点点，它也熟视无睹；稻田左手边的更远处临河，一些人正在河里捕鱼，几只白鹭就在临河的田埂上排成一字地四处观望，丝毫没有担惊受怕的感觉；稻田右手边的尽头是一个水塘，一个农人在放牧鸭群，一些白鹭已经和鸭子为伍了。放牧鸭群的人慵懒地睡在草地上，几只白鹭悠悠地走到他的脚边，好奇地向他观望。 　　人与动物、和谐共处的画面，让人向往，使人流连。这样的画面，是我们某天在滇西南边陲永康镇的道路边捕捉到的。这样的画面，不仅在永康镇，就在所属的整个临沧市境内，也可以经常见到。因为，临沧市是白鹭衷情的理想家园，成千上万的白鹭就在临沧市安家落户，长此定居。勤劳智慧的临沧人，就可常年与白鹭为邻。 　　白鹭，鹭科，鸟纲。体一般高大而瘦削，喙强直而尖，颈和足皆长，通体白色，趾具半蹼，适于涉水觅食，常活动于河湖或水田、泽地。据了解，栖身于临沧市的白鹭均为国家二级保护鸟类，有大、小、中白鹭之分。白鹭是一种很合群的飞禽，它们喜欢在一株大树上共同建窝搭巢，喜欢群飞和群体觅食。经常和白鹭为邻的细心的临沧人，很了解白鹭的生存环境和生活方式。白鹭对环境的要求较高，是重要的湿地鸟类，白鹭衷情的环境，是检验环境质量的指标。作为最具魅力的湿地观赏鸟类之一的白鹭，深受临沧各族人民的欢迎和喜爱。他们还观察到，白鹭家族的婚配通常是一夫一妻制，求爱时，雄鹭很主动，常常在雌鹭身旁边扇翅边“呱、呱”示爱，一旦组成伴侣，它们就形影不离，厮守终身。她们对爱情非常忠贞，倘若有其它白鹭落到情侣身边，另一只白鹭就会主动发起攻击。它们非常恩爱，雌性孵蛋时，雄性就承担起保镖和保姆的角色；抚育幼雏的过程中，雄鹭和雌鹭就双双出外觅食，精心地哺育后代。 　　鹭飞有序，故《辞海》里还有“鹭序”一词，用以形容古代百官朝见时井然有序的情景。《禽经》里就有“采寮雍雍，鸿仪鹭序”的话。张华在注解中就说：“鹭，白鹭也，小不逾大，飞有次序，百官缙绅之象”。因而，宋无的《上冯集贤》中也有“玉笋肖班联鹭序，紫檀春殿对龙颜” 的诗句。 　　白鹭历来就很受文人墨客的喜爱。诗圣杜甫在《绝句》中就有“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的名句； 唐代诗人杜牧更写过一首《鹭鸶》的诗：
　　雪衣雪发青玉嘴，
　　群捕鱼儿溪影中。
　　惊飞远映碧山去，
　　一树梨花落晚风。 　　文学家郭沫若在1942年秋天，也写下了名为《白鹭》的散文诗：
　　白鹭是一首精巧的诗。 　　色素的配合，身段的大小，一切都很适宜。 　　白鹤太大而嫌生硬，即如粉红的朱鹭或灰色的苍鹭，也觉得大了一些，而且太不寻常了。 　　而白鹭却因为它的常见，而被人忘却了它的美。 　　那雪白的蓑毛，那全身的流线型结构，那铁色的长喙，那青色的脚，增之一分由嫌长，减之一分则嫌短，素之一忽则嫌白，黛之一忽则嫌黑。 　　在清水田里时有一只两只站着钓鱼，整个的田便成了一幅嵌在玻璃框里的画面。田的大小好像有心人为白鹭设计的镜匣。 　　晴天的清晨，每每看见它孤独地站立有小树的绝顶，看来像是不安稳，而它却很悠然。这是别的鸟很难表现的一种嗜好。人们说它是在望哨，可它真是在望哨吗？ 　　黄昏的空中偶见白鹭的低飞，更是乡居生活中的一种恩惠。那是清澄的形象化，而且具有了生命了。 　　或许有人会感到美中的不足，白鹭不会唱歌。但是白鹭的本身不就是一首很优美的歌吗？——不，歌未免太铿锵了。 　　白鹭实在是一首诗，一首韵在骨子里的散文的诗。 　　在这些诗文里，白鹭的影子在翻飞，文豪们文思泉涌，便有佳作流芳。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生我养我的小勐统镇的田坝里，就有白鹭生活。只是，那时，农村里枪支泛滥，大家爱鸟护鸟的意识淡薄，很多鸟都惨遭捕猎，白鹭也难幸免于难。当时，小勐统镇有一个姓杨的人，非常喜欢打猎，常常满载而归，不知残害了多少鸟兽的生命。杨姓人氏，就常常喜欢在田坝里打白鹭，有时，一天就见他打了数十只。在这样的环境里，故乡里各种鸟兽越来越少了，就连白鹭，也几近绝迹。有一天，我们到田坝捕鱼，只近宽阔的田坝里，仅仅就只剩一只孤独的白鹭在田坝里茕茕孑立。杨姓人氏就连这一只仅有的白鹭也没有放过，他用枪瞄准了它。也许是白鹭不停的移动，枪声响了，那只白鹭幸免中弹，没命一般地远走高飞了。
　　好在，后来，各种民用枪支被强行收缴了，加之《中华人民共和国野生动物保护法》宣传贯彻的力度不断加大，人民群众爱护和保护野生动物的观念逐渐加强，鸟兽才逐渐多了起来。白鹭就逐渐增多了，至今几乎无处不见。 　　白鹭飞处是吾乡。有白鹭为邻，今天，临沧的人民群众都认为是一种福分，他们在用心地享受和保护着今天的拥有。就连临沧市市委书记李国伟，也动情地讴歌《白鹭》：
　　不知什么时候
　　花不再香，鸟不再语
　　只有你，依然执著地
　　依偎着这片疲惫的山脊
　　这是繁衍了族群的故土
　　于是，你与她
　　有了一个永远的约定
　　没有歌者的怨笛吹柳
　　没有舞者的黯然乡魂
　　为了夕阳下凝烟吐翠
　　为了秋色中重返涟漪
　　你总衔来第一丝晨光
　　播撒串串露珠
　　把沉睡的山峦唤醒
　　你总在长空上
　　书写洁白的人字
　　放飞着蚕蜕般的新生
　　你总在负重的牧牛中
　　慰平岁月的硬茧
　　铸造出一幅天籁的图腾
　　即便在夜晚
　　你也如朵朵雪莲
　　绽放在苍翠的松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