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乡间土路
2021-12-26叙事散文wzq3316
乡间土路武志强天刚亮,乡村的土路上已有了早起的人,他们有男有女,或步行,或骑车,但毕竟此时道路空旷,行人稀少,有一种难言的宁静。黑暗刚刚退去,世界正从寂静中醒来。我看见的一条土路两旁是密集的庄稼,伸向远处的土路上有淡淡的晨雾,一个女人骑车……
乡间土路
武志强 天刚亮,乡村的土路上已有了早起的人,他们有男有女,或步行,或骑车,但毕竟此时道路空旷,行人稀少,有一种难言的宁静。黑暗刚刚退去,世界正从寂静中醒来。 我看见的一条土路两旁是密集的庄稼,伸向远处的土路上有淡淡的晨雾,一个女人骑车下地去,她在凹凸不平的土路上颠簸着,渐渐地向前,并就消失在那片灰色的雾中了。我自己也走上了这条土路,很快我便看到路旁几朵漂亮的向日葵,它们静静地站立着,神态优雅,像是在迎接我,问候我,欢迎我的到来,并随时准备与我叙谈一番。它们色彩的金黄让人爱戴,那是上天赐予它们的,金黄,纯洁的黄金的颜色,象征了时间,象征了时间的珍贵、庄严,让人想到太阳。我走上前去仔细观察它们,它们的世界博大而庄严真是个迷宫啊,它们的形象让我浮想联翩,同时它们也在对我微笑,点头致意回应我。仿佛在对我说,“我们都是微不足道的存在,但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我们就是安宁和快乐的,我们幸福,我们歌唱时间,歌唱黄金的时代。” 我也对它们说:“兄弟,我们都是一样的,我也热爱生活,热爱生命,热爱你们。” 告别向日葵,再往前走,我看见前面的土路上有一群麻雀,它们的颜色跟泥土的颜色相似,不仔细看是分辨不出来的,这就是我在乡村小学校看到的那一群麻雀吗?它们又从那儿飞到这儿来了?我往前走几步,它们也往前挪一挪,与我之间保持相应的距离。 麻雀们虽然看到了我,但它们并不怕我的存在,因为我们早已认识,早已成为默契的朋友了,而且它们知道它们才是这里的主人。它们对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清晨的微风浮泛在万物的周围,它们一边嬉戏着,欢闹着,像是在表演给我看,我的心情也被它们感染了,我打了一声口哨,是在向它们招呼,它们唧唧喳喳地应答我,而我们彼此都听懂了对方的意思,这使得这条清晨的乡间土路轻松美妙了起来。 一夜的雾露湿润了路面,我对这脚下的泥土有一种说不出的热爱,我感觉我是踩在一种绵软的思想上,它在集聚着力量,随时准备健步飞升似的。一只麻雀落在路旁一棵不高的柳树上,抖落了柳枝上面的露水,发出一阵短促的沙沙声,它在柳枝上颤摇着,大声向同伴招呼着,好像是它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物事,但同伴们并不理会它,仍旧专注地玩着它们的游戏,它们的自信使得这只飞离群体的麻雀只得又落回地面,加入到同伴们的聚会中。我虽然听不懂麻雀的语言,但我知道它们是快乐的,它们在它们世界里的快乐一点都不比我们这些人差。 记得冬天的时候,我来到这里,那时这里什么都没生长,除了辽阔无边的田土,就是辽阔无边的田土,荒凉得让人心慌,这才几个月的时间,春天过去了,夏天过去了,秋天就要来临了,这里已是一个繁盛的世界,层层密密的庄稼包围了道路和村庄,一个人消失在里面,就像一滴水落入了大海,我这才为这片土地蕴藏的生机感到震惊,从冬天的荒芜到现在的富有不正是一种大自然奇妙的和谐吗?在冬天土地是养精蓄锐,攒着劲儿呢,一旦爆发,总是要出乎你预想的,让你为之惊讶,让你不能不相信沉默中有奇迹。 我站在一片玉米地前,望着它顶梢伞状的花絮,望着那一个个饱满的吐出红胡须的玉米穗,空气里有一种甘甜的芬芳,像是蒸发的碎饼干的味儿。从前,我在村子里割草,是经常钻玉米地的,我应该对它是熟悉的,但现在又有几分陌生,是那种亲切的陌生,遥远的陌生,毕竟时间流逝了太多。现在我想对玉米地进行一番结构主义的分析,把它们肢解、分割,再重新组合、聚集,看它们是不是还站在原地,还是眼前的这一块玉米地,而我是否就此能够找到一条进入它的路径,进入时光深处。每一株玉米都是相似的,每一块玉米地都是相似的,它们在这里没有本质的区别。我试着对这块玉米地移步换形,我从这头走到那头,但是形象的改变只是表面的,本质上玉米还是玉米,没有任何变化,同样的我也还是我,没有任何变化。于是我试着钻进这片玉米地里,我想成为它的一分子,并追回童年少年的时光,但我还是感觉到自己是这样的笨拙、迟钝,再没有年少时节的敏捷,无论呼吸还是身体都感到不适应,一种郁闷,难道是玉米在排斥我吗?视我为一个侵入者吗?望望眼前枝叶错综、密织如网的玉米地,我想了想还是退出了,我的头上已经落了些玉米顶梢的干燥的花粉,我呼吸到一种浓烈甘甜的味道。 沿着土路向前走,在玉米地的前方,我看到一棵杨树,我看到杨树上那个黑色的鸟巢,本来它是不存在的,只是后来的一天,我来到这儿,看见两只喜鹊在它上面衔枝作巢,才有了它的存在,当初杨树还没有怎么发芽呢,但是不久,它不仅发芽了,叶子也长出来了,且日胜一日地枝叶茂密,一直到现在这个样子。密集的树叶几乎把鹊巢遮掩住了,这个结果春天时的那两只喜鹊早预料到了。现在,风吹着树叶,黑色的巢也跟着轻微晃动,这些都是喜鹊喜欢的,它们认为幸福的,这样睡在巢里,更容易进入安详的梦境,只是我还在想,应该有小喜鹊了吧,是的,应该是有了的,虽然我还没有确切地看见。将来杨树的叶子落光了,鸟巢也就该空了吧,因为老喜鹊和小喜鹊都飞走了,要不,我为什么总能在田地里的树上看到空巢呢。 现在我走在这条土路上,所有的这一切就像是实现了的一个长久的心愿,再没有什么遗憾了。我停下来,抚摸一片片高粱玉米的叶子,而我倾心专注的抚摸也打动了它们,它们更温驯了,它们修长的叶子任我抚过,像所有善良柔弱的植物一样,我体会到了它们的善良和柔弱,同时我也体会到了一种坚强、执著,一种热爱,它们并不想得多远,不想那些虚无飘渺脱离实际的东西,生长的过程充满生机充满希望,这就是它们的大自在大意义,所以它们才能整齐地并列在一起,以求生长成为一种阵势,把土地的生机挥洒的淋漓尽致,我似有所悟,觉得任何一种热爱都应是这样的。 薄雾散去,天空渐显出蓝色,蓝色使天空高远,我感到世界生气盎然,感觉自己正在生长。在这里站久了,我能听到一种来自田野的庄严的音乐,万物争发,这是生之大合唱。土路上那群麻雀还在,它们不会走的,因为这就是它们的家园,它们将与庄稼一起守望家园,难道还有比守着家园更快乐的事吗?其实,这里也是我的家园,我的根在这里,看着它兴旺发达,我也应是快乐的,但是,我为什么有一点点的忧郁呢,难道因为我要离开吗?我若能变得像一只麻雀那样单纯无知就好了。多少年来,关于生命关于成长之迷一直氤氲在我心头,我不断地从自己的经历中寻求着它的答案,我像是寻找到了,又像是还没有寻找到,因为无论哪一方面都没有一个充足的理由能说服我,我介于彷徨之间,认识自己仍将是无尽的。大地是丰富而博大的,麻雀是快乐而无知的,庄稼是沉默不言的,还有我脚下的这条土路静悄悄地向前延伸,这些都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一切正在发生,说明了一切并没有结束,说明了希望还在。在无数的风雨中我默默走过,直到走成一个静物,一个影子,一个风景,这就是我生命的全部,这也就是那些疑问的答案,而在生命没有结束之前,我还得走着,一如既往地走着,走向前。我想,这块土地是走了很久走不动了才停留在这儿的,这些麻雀是飞累了才停留在这儿的,还有这些庄稼、土路也是走在这儿便不再往前走了,所以我才看到它们,和它们相遇,我不把这看作一种偶然性,而是视为一种必然,因为这是我们之间的亲缘。
武志强
武志强 天刚亮,乡村的土路上已有了早起的人,他们有男有女,或步行,或骑车,但毕竟此时道路空旷,行人稀少,有一种难言的宁静。黑暗刚刚退去,世界正从寂静中醒来。 我看见的一条土路两旁是密集的庄稼,伸向远处的土路上有淡淡的晨雾,一个女人骑车下地去,她在凹凸不平的土路上颠簸着,渐渐地向前,并就消失在那片灰色的雾中了。我自己也走上了这条土路,很快我便看到路旁几朵漂亮的向日葵,它们静静地站立着,神态优雅,像是在迎接我,问候我,欢迎我的到来,并随时准备与我叙谈一番。它们色彩的金黄让人爱戴,那是上天赐予它们的,金黄,纯洁的黄金的颜色,象征了时间,象征了时间的珍贵、庄严,让人想到太阳。我走上前去仔细观察它们,它们的世界博大而庄严真是个迷宫啊,它们的形象让我浮想联翩,同时它们也在对我微笑,点头致意回应我。仿佛在对我说,“我们都是微不足道的存在,但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我们就是安宁和快乐的,我们幸福,我们歌唱时间,歌唱黄金的时代。” 我也对它们说:“兄弟,我们都是一样的,我也热爱生活,热爱生命,热爱你们。” 告别向日葵,再往前走,我看见前面的土路上有一群麻雀,它们的颜色跟泥土的颜色相似,不仔细看是分辨不出来的,这就是我在乡村小学校看到的那一群麻雀吗?它们又从那儿飞到这儿来了?我往前走几步,它们也往前挪一挪,与我之间保持相应的距离。 麻雀们虽然看到了我,但它们并不怕我的存在,因为我们早已认识,早已成为默契的朋友了,而且它们知道它们才是这里的主人。它们对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清晨的微风浮泛在万物的周围,它们一边嬉戏着,欢闹着,像是在表演给我看,我的心情也被它们感染了,我打了一声口哨,是在向它们招呼,它们唧唧喳喳地应答我,而我们彼此都听懂了对方的意思,这使得这条清晨的乡间土路轻松美妙了起来。 一夜的雾露湿润了路面,我对这脚下的泥土有一种说不出的热爱,我感觉我是踩在一种绵软的思想上,它在集聚着力量,随时准备健步飞升似的。一只麻雀落在路旁一棵不高的柳树上,抖落了柳枝上面的露水,发出一阵短促的沙沙声,它在柳枝上颤摇着,大声向同伴招呼着,好像是它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物事,但同伴们并不理会它,仍旧专注地玩着它们的游戏,它们的自信使得这只飞离群体的麻雀只得又落回地面,加入到同伴们的聚会中。我虽然听不懂麻雀的语言,但我知道它们是快乐的,它们在它们世界里的快乐一点都不比我们这些人差。 记得冬天的时候,我来到这里,那时这里什么都没生长,除了辽阔无边的田土,就是辽阔无边的田土,荒凉得让人心慌,这才几个月的时间,春天过去了,夏天过去了,秋天就要来临了,这里已是一个繁盛的世界,层层密密的庄稼包围了道路和村庄,一个人消失在里面,就像一滴水落入了大海,我这才为这片土地蕴藏的生机感到震惊,从冬天的荒芜到现在的富有不正是一种大自然奇妙的和谐吗?在冬天土地是养精蓄锐,攒着劲儿呢,一旦爆发,总是要出乎你预想的,让你为之惊讶,让你不能不相信沉默中有奇迹。 我站在一片玉米地前,望着它顶梢伞状的花絮,望着那一个个饱满的吐出红胡须的玉米穗,空气里有一种甘甜的芬芳,像是蒸发的碎饼干的味儿。从前,我在村子里割草,是经常钻玉米地的,我应该对它是熟悉的,但现在又有几分陌生,是那种亲切的陌生,遥远的陌生,毕竟时间流逝了太多。现在我想对玉米地进行一番结构主义的分析,把它们肢解、分割,再重新组合、聚集,看它们是不是还站在原地,还是眼前的这一块玉米地,而我是否就此能够找到一条进入它的路径,进入时光深处。每一株玉米都是相似的,每一块玉米地都是相似的,它们在这里没有本质的区别。我试着对这块玉米地移步换形,我从这头走到那头,但是形象的改变只是表面的,本质上玉米还是玉米,没有任何变化,同样的我也还是我,没有任何变化。于是我试着钻进这片玉米地里,我想成为它的一分子,并追回童年少年的时光,但我还是感觉到自己是这样的笨拙、迟钝,再没有年少时节的敏捷,无论呼吸还是身体都感到不适应,一种郁闷,难道是玉米在排斥我吗?视我为一个侵入者吗?望望眼前枝叶错综、密织如网的玉米地,我想了想还是退出了,我的头上已经落了些玉米顶梢的干燥的花粉,我呼吸到一种浓烈甘甜的味道。 沿着土路向前走,在玉米地的前方,我看到一棵杨树,我看到杨树上那个黑色的鸟巢,本来它是不存在的,只是后来的一天,我来到这儿,看见两只喜鹊在它上面衔枝作巢,才有了它的存在,当初杨树还没有怎么发芽呢,但是不久,它不仅发芽了,叶子也长出来了,且日胜一日地枝叶茂密,一直到现在这个样子。密集的树叶几乎把鹊巢遮掩住了,这个结果春天时的那两只喜鹊早预料到了。现在,风吹着树叶,黑色的巢也跟着轻微晃动,这些都是喜鹊喜欢的,它们认为幸福的,这样睡在巢里,更容易进入安详的梦境,只是我还在想,应该有小喜鹊了吧,是的,应该是有了的,虽然我还没有确切地看见。将来杨树的叶子落光了,鸟巢也就该空了吧,因为老喜鹊和小喜鹊都飞走了,要不,我为什么总能在田地里的树上看到空巢呢。 现在我走在这条土路上,所有的这一切就像是实现了的一个长久的心愿,再没有什么遗憾了。我停下来,抚摸一片片高粱玉米的叶子,而我倾心专注的抚摸也打动了它们,它们更温驯了,它们修长的叶子任我抚过,像所有善良柔弱的植物一样,我体会到了它们的善良和柔弱,同时我也体会到了一种坚强、执著,一种热爱,它们并不想得多远,不想那些虚无飘渺脱离实际的东西,生长的过程充满生机充满希望,这就是它们的大自在大意义,所以它们才能整齐地并列在一起,以求生长成为一种阵势,把土地的生机挥洒的淋漓尽致,我似有所悟,觉得任何一种热爱都应是这样的。 薄雾散去,天空渐显出蓝色,蓝色使天空高远,我感到世界生气盎然,感觉自己正在生长。在这里站久了,我能听到一种来自田野的庄严的音乐,万物争发,这是生之大合唱。土路上那群麻雀还在,它们不会走的,因为这就是它们的家园,它们将与庄稼一起守望家园,难道还有比守着家园更快乐的事吗?其实,这里也是我的家园,我的根在这里,看着它兴旺发达,我也应是快乐的,但是,我为什么有一点点的忧郁呢,难道因为我要离开吗?我若能变得像一只麻雀那样单纯无知就好了。多少年来,关于生命关于成长之迷一直氤氲在我心头,我不断地从自己的经历中寻求着它的答案,我像是寻找到了,又像是还没有寻找到,因为无论哪一方面都没有一个充足的理由能说服我,我介于彷徨之间,认识自己仍将是无尽的。大地是丰富而博大的,麻雀是快乐而无知的,庄稼是沉默不言的,还有我脚下的这条土路静悄悄地向前延伸,这些都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一切正在发生,说明了一切并没有结束,说明了希望还在。在无数的风雨中我默默走过,直到走成一个静物,一个影子,一个风景,这就是我生命的全部,这也就是那些疑问的答案,而在生命没有结束之前,我还得走着,一如既往地走着,走向前。我想,这块土地是走了很久走不动了才停留在这儿的,这些麻雀是飞累了才停留在这儿的,还有这些庄稼、土路也是走在这儿便不再往前走了,所以我才看到它们,和它们相遇,我不把这看作一种偶然性,而是视为一种必然,因为这是我们之间的亲缘。
武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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