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当生命之灯即将熄灭
2021-12-26抒情散文huhuaqiang
当生命之灯即将熄灭一个本家兄弟打电话来,让我到他在城里做生意的店铺去坐坐,因为他的亲弟弟从老家来了。说起他的亲弟弟,我才突然想起这样一个人来,他虽然年龄比我小一些,也可以说是“从穿开裆裤时一起长大的”,但是很早以前就跑到外地混生活去了。大致……
当生命之灯即将熄灭
一个本家兄弟打电话来,让我到他在城里做生意的店铺去坐坐,因为他的亲弟弟从老家来了。说起他的亲弟弟,我才突然想起这样一个人来,他虽然年龄比我小一些,也可以说是“从穿开裆裤时一起长大的”,但是很早以前就跑到外地混生活去了。大致算一算,已经有13年没有见过他了。而且,他这次从外地回老家,再从老家到成都来,是由于已经病入膏肓——癌症晚期了。这实在有些令人伤感。 我记忆当中对他是有着清晰印象的。上个世纪80年代中期,农村经济普遍好转,市场逐渐开放,我老家一些农民开始操起了屠夫的行当,并且很快就干得有声有色了,在老家万古场的集市上很是活跃。他的父亲也是屠夫队伍中的一员。据说,当时他们是赚得了不少的钱的。那时,他大概才十二三岁,就已经辍学跟他父亲杀猪卖肉了。很快在万古场的农贸市场上,“小屠夫”的名声就很响了。别看他年龄不大,可卖肉的手艺却不一般,肉割得规范,分量掐得极准,各种缺斤少两的手法几乎玩得炉火纯青。他是个左撇子,看他左手举起砍刀砍肉的时候,你站在旁边总会提心吊胆,生怕他把刀给砍偏了或者把刀给飞出来,其实实在是不用担心他的,他肯定比我们的右手还要来得稳当。 也就在这个时期,他跟他的父亲也学会了所有成年男人的一些消遣本事,比如喝酒、抽烟、赌钱,这些方面的名声几乎不输于卖肉的名声。十六岁上就找了媳妇,大概十八岁时就有了一个儿子。后来的经历我也不甚清楚,只是知道他与未婚同居的媳妇分手了,分手后媳妇到了县城的歌舞厅当小姐去了,他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也没有卖肉了,再后来就听说他到广东去了,又听说他从广东跑到新疆去了,后来又听说他从新疆回了广东。就这样四海为家般的晃荡着,他几乎忘记了自己的老家的父母兄长,忘记了还有一个未成年的儿子,据说是好多年都没有与他的家人有过联系。大概在三四年前,我才听说他从广东打电话回来,家里人从此也才了解了他的行踪。但是在外面这么多年他是怎么混过来的,恐怕除了他的家人,外人是很少知道的。而一个多月前他突然回来了,回来的原因竟是……据说大概只有两三个月的时间了! 我还未到他哥哥的店铺的时候,他就给我打来了电话,希望我早点过去,听口气很有些急迫的样子。我很理解他此时的心情,毕竟童年还有那么多年一起成长的时光深深地埋藏在我们的心底,那些穷困却也不乏欢乐的日子,亲兄弟般的情谊,如何不让人眷恋呢?当我踏进店铺的时候,他正躺在一张架子椅上,看见我时,迅速站起来拉住我的手紧握不放。虽然十几年未曾见过面,他也没有多大变化,还是那样的帅气,只是明显成熟了许多。脸消瘦暗黄,让人突然心酸。寒暄过后,他似乎有些急迫地向我讲起了这十多年的经历。 由于媳妇离开了他和儿子,他也因为赌钱而欠下了赌债,别人要来追债,他就无法卖肉了,于是只好出走。先到了广东 ,在好多个砖厂打工。其间与一个湖南的女子好上了,后来钱被那女子耗光,女子离开了他。再后来又结识了一个重庆女子,这个女人又到了新疆,便让他也到新疆去,女人对他极好,可老丈母十分刁钻难缠,他便又回到了广东;后来莫名其妙地双方就永远失去了联系。再后来,他又与一个贵州女子结识,并一直在一起生活到现在,以有了一个八岁的孩子。贵州女人对他特是特别好。他很自豪地把手机中的信息翻给我看,都是些缠绵感伤的话语,我完全可以看出来这个女人对他的关心和爱,她并没有因为他得了绝症而抛弃他,相反,我看到了那个女人的真诚和内心无限的疼痛,还说让他好好养病,她只要一得到工资就会给他寄钱来……我看着这些短信,眼泪差点就流了出来,但是我还是努力控制住了,只好不断地给他说一些安慰的话,虽然我知道这些话丝毫不会起到什么作用,但是我还能做什么呢? 他对我说,他不甘心。这还用说吗?才到生命的黄金时期,生命之火就将悄然熄灭,任谁也不会坦然接受的。他幽幽地说,其实死还并不特别让他害怕,他最怕的是他年龄都已经七十左右并且多病的父母,白发人要送黑发人,他一想到就难过不已。他在絮絮叨叨地述说这些话的时候,不断地夹杂着无可奈何的叹息,我此时怎么也不能够把他与过去那个生龙活虎的青年人联系在一起。在外的十多年,据他说,生活是十分随意甚至是放纵的,无节制的滥酒,没有规律的生活节奏,根本没有想到过关心自己的身体,当身体疲软疼痛的时候,竟然是买廉价的头痛粉来对付,这种药恰恰对肝脏有巨大的损伤作用的。后来实在不行了才去检查,结果竟是这样了。他还不相信,在那个贵州女人的陪护下从广州回到重庆老家,到县医院去复查,结果还是一样,贵州女人伤心得用头撞墙。也许是他对自己的命运已经伤心的有些麻木了,在这样的叙说的时候,竟然还不时带着笑,不过,那明显是一种绝望的苦笑。 回家后,我一直心情抑郁。这一两年多以来,从我的母亲离去开始,我的亲人已有好几个要吗逝去,要吗也身患绝症,感伤情绪一直如幽灵般罩在头顶。妻子让我到车站去送一个亲戚,我没有去,她埋怨我: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我却跑得飞快。我没有说话,因为我知道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我的心情——这个人并不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他是我本家的兄弟,即便不是至亲,也是有着“发小”情谊的童年玩伴,更何况是一个即将从这个世界消失的生命…… 我只能说一声——我的兄弟,你好好保重!
一个本家兄弟打电话来,让我到他在城里做生意的店铺去坐坐,因为他的亲弟弟从老家来了。说起他的亲弟弟,我才突然想起这样一个人来,他虽然年龄比我小一些,也可以说是“从穿开裆裤时一起长大的”,但是很早以前就跑到外地混生活去了。大致算一算,已经有13年没有见过他了。而且,他这次从外地回老家,再从老家到成都来,是由于已经病入膏肓——癌症晚期了。这实在有些令人伤感。 我记忆当中对他是有着清晰印象的。上个世纪80年代中期,农村经济普遍好转,市场逐渐开放,我老家一些农民开始操起了屠夫的行当,并且很快就干得有声有色了,在老家万古场的集市上很是活跃。他的父亲也是屠夫队伍中的一员。据说,当时他们是赚得了不少的钱的。那时,他大概才十二三岁,就已经辍学跟他父亲杀猪卖肉了。很快在万古场的农贸市场上,“小屠夫”的名声就很响了。别看他年龄不大,可卖肉的手艺却不一般,肉割得规范,分量掐得极准,各种缺斤少两的手法几乎玩得炉火纯青。他是个左撇子,看他左手举起砍刀砍肉的时候,你站在旁边总会提心吊胆,生怕他把刀给砍偏了或者把刀给飞出来,其实实在是不用担心他的,他肯定比我们的右手还要来得稳当。 也就在这个时期,他跟他的父亲也学会了所有成年男人的一些消遣本事,比如喝酒、抽烟、赌钱,这些方面的名声几乎不输于卖肉的名声。十六岁上就找了媳妇,大概十八岁时就有了一个儿子。后来的经历我也不甚清楚,只是知道他与未婚同居的媳妇分手了,分手后媳妇到了县城的歌舞厅当小姐去了,他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也没有卖肉了,再后来就听说他到广东去了,又听说他从广东跑到新疆去了,后来又听说他从新疆回了广东。就这样四海为家般的晃荡着,他几乎忘记了自己的老家的父母兄长,忘记了还有一个未成年的儿子,据说是好多年都没有与他的家人有过联系。大概在三四年前,我才听说他从广东打电话回来,家里人从此也才了解了他的行踪。但是在外面这么多年他是怎么混过来的,恐怕除了他的家人,外人是很少知道的。而一个多月前他突然回来了,回来的原因竟是……据说大概只有两三个月的时间了! 我还未到他哥哥的店铺的时候,他就给我打来了电话,希望我早点过去,听口气很有些急迫的样子。我很理解他此时的心情,毕竟童年还有那么多年一起成长的时光深深地埋藏在我们的心底,那些穷困却也不乏欢乐的日子,亲兄弟般的情谊,如何不让人眷恋呢?当我踏进店铺的时候,他正躺在一张架子椅上,看见我时,迅速站起来拉住我的手紧握不放。虽然十几年未曾见过面,他也没有多大变化,还是那样的帅气,只是明显成熟了许多。脸消瘦暗黄,让人突然心酸。寒暄过后,他似乎有些急迫地向我讲起了这十多年的经历。 由于媳妇离开了他和儿子,他也因为赌钱而欠下了赌债,别人要来追债,他就无法卖肉了,于是只好出走。先到了广东 ,在好多个砖厂打工。其间与一个湖南的女子好上了,后来钱被那女子耗光,女子离开了他。再后来又结识了一个重庆女子,这个女人又到了新疆,便让他也到新疆去,女人对他极好,可老丈母十分刁钻难缠,他便又回到了广东;后来莫名其妙地双方就永远失去了联系。再后来,他又与一个贵州女子结识,并一直在一起生活到现在,以有了一个八岁的孩子。贵州女人对他特是特别好。他很自豪地把手机中的信息翻给我看,都是些缠绵感伤的话语,我完全可以看出来这个女人对他的关心和爱,她并没有因为他得了绝症而抛弃他,相反,我看到了那个女人的真诚和内心无限的疼痛,还说让他好好养病,她只要一得到工资就会给他寄钱来……我看着这些短信,眼泪差点就流了出来,但是我还是努力控制住了,只好不断地给他说一些安慰的话,虽然我知道这些话丝毫不会起到什么作用,但是我还能做什么呢? 他对我说,他不甘心。这还用说吗?才到生命的黄金时期,生命之火就将悄然熄灭,任谁也不会坦然接受的。他幽幽地说,其实死还并不特别让他害怕,他最怕的是他年龄都已经七十左右并且多病的父母,白发人要送黑发人,他一想到就难过不已。他在絮絮叨叨地述说这些话的时候,不断地夹杂着无可奈何的叹息,我此时怎么也不能够把他与过去那个生龙活虎的青年人联系在一起。在外的十多年,据他说,生活是十分随意甚至是放纵的,无节制的滥酒,没有规律的生活节奏,根本没有想到过关心自己的身体,当身体疲软疼痛的时候,竟然是买廉价的头痛粉来对付,这种药恰恰对肝脏有巨大的损伤作用的。后来实在不行了才去检查,结果竟是这样了。他还不相信,在那个贵州女人的陪护下从广州回到重庆老家,到县医院去复查,结果还是一样,贵州女人伤心得用头撞墙。也许是他对自己的命运已经伤心的有些麻木了,在这样的叙说的时候,竟然还不时带着笑,不过,那明显是一种绝望的苦笑。 回家后,我一直心情抑郁。这一两年多以来,从我的母亲离去开始,我的亲人已有好几个要吗逝去,要吗也身患绝症,感伤情绪一直如幽灵般罩在头顶。妻子让我到车站去送一个亲戚,我没有去,她埋怨我: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我却跑得飞快。我没有说话,因为我知道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我的心情——这个人并不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他是我本家的兄弟,即便不是至亲,也是有着“发小”情谊的童年玩伴,更何况是一个即将从这个世界消失的生命…… 我只能说一声——我的兄弟,你好好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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