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色

　　　　　　　　　　　　　花　色 　　农历十月底的天空是阴郁的，裹着寒意的风从落光了叶子的树顶刮过来。屋顶的玉米穗子还挂在屋檐上，盖上了塑料布。我总担忧它们的去处，经济危机似乎连最底层的人也不放过。房子卖不出去，玉米也卖不出去。

　　我照例要去店里。在路上看到人家屋门口的两盆菊花，冷风吹进我的脖子里，那些菊花在屋外开得妖娆。我想到它是不怕冷的。

　　店里有两盆一样的花，一红一黄。我想像到它们是同一个卖花人卖给我们的，彼此在不同的门前开着同样的妖艳。

　　已经有一个多月了，那个女人带着孩子卖花。一盆花八块钱，一个男人给他十五元两盆，她不愿意卖，在她刚刚拉来花的时候。我们买花的时候已是夜色迷离的时分，她的花在车子里摇曳，大多没有卖出去。她不再倔，张口要十五元两盆。我们没有还价，挑了两盆。

　　我每日把花摆在店门口，浇点水，花丝逐渐从含苞的蕾里张开，我看到那花的色，纯正、艳丽，在秋天的苍茫中越发显得清越。

　　自打买花时我就不太喜欢这些容易枯萎的植物，是菊花，我还能容忍它骄傲的性情在我的门前开放。我是喜爱花草的，在花盆里和院子里种过花草。至今我无法追忆从什么时候不喜欢它们的。大概是心态变化的缘故，看淡了浮面的美丽。那些一时的花容月貌无法留住我的心，我首先冒出的一个念头：它们是不长久的。许是从身边经过的短暂的欢喜太多，更追求一些久远些的存在。

　　而久远些的存在有没有呢？

　　菊花在一层一层展开。作为花，秋天的花，开放是它的使命。不管风冷，不管天凉，不管秋天的寓意意味着凋零。看样子它是能坚持到冬天。它已经坚持到冬天。坚持到冬天它也是要枯萎的。所以我不喜欢。

　　我不喜欢事情最后的结局。像花一样的结局。人生不是看电影或是看电视连续剧，那里面有一个大团圆的结局。大团圆是所有人的意愿，看得欢天喜地。事实上我们有了更多被蒙蔽的机会。

　　我们被花儿一时的娇艳迷惑，沉没在它的气味和色彩里。这个世界上太多的东西无法捉摸，昨天的风靡追逐可能是今天的追悔莫及，昨天的轰动繁华也许是今天的冷落沉寂。我记得去年的这个时节正是玉米大豆疯狂涨价的时节，哪里想到今年如此的冷清？就像那个卖花的女人，一早一晚的心境是迥然不同的，秋风里伫立的女人一定从一个个黯然消失的路人身影里体会到了金钱的冷酷！而那些花还在含苞待放的黄金时间，它们已在她的眼里贬值。


[ 本帖最后由 杜永生 于 2008-11-24 16:55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