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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邻居

2021-12-26抒情散文文·文
我们的第一个邻居是一个五口之家,一对卖菜的夫妇带着三个孩子,大的是个男孩,上四年级,下面两个是孪生兄妹,都上二年级。是朋友介绍我们到那小木屋去的,在一个不算小的院子里,能住三户人家。我们打算要租的那间屋子是朋友的朋友已经租下的,因他们一家要……
  我们的第一个邻居是一个五口之家,一对卖菜的夫妇带着三个孩子,大的是个男孩,上四年级,下面两个是孪生兄妹,都上二年级。是朋友介绍我们到那小木屋去的,在一个不算小的院子里,能住三户人家。我们打算要租的那间屋子是朋友的朋友已经租下的,因他们一家要上昆明三个月,便说好让我们租一个月。   第一天住进去的时候,邻居家的门紧锁着,乍看一眼,一把大锁,反倒让人有想要窥探什么的感觉。随后我开始洗洗刷刷、收拾房间。在摇井旁洗被单的时候,院门开了,进来一个身材较为高大的中年妇女,一把长头发直拖到了腰际,额前的刘海整齐稀少,与古装戏里年轻女子的刘海如出一辙。她一见我就开始说话,语速快,说的又是我本就听不懂的云南话,所以根本不知所云。这个小县城有件很奇怪的事,几乎没有人跟我们讲普通话,即使你反问上三遍四遍,他们还是立场坚定、无改乡音。我听不懂,但是从她的神情语气完全能够感受到她的不友好,因此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直到傍晚我们都吃过晚饭了,才见他们一家都到齐了。那个宽大得像堂屋的房间里,迎门墙上挂着“天地君亲师位”的牌幅(这个习俗,估计全中国都是一样)。除掉东面大门出口这边,南北和西面靠墙都摆满了小家具和日常生活用具,矮桌子、过时的组合柜、颜色深暗的普通沙发、小凳子、煤炉子、锅碗瓢盆……眼睛没有闲暇。在北墙靠大门角落处有一个小门,里看只见乌漆抹黑,大概就是这一家五口的下榻之处了。   男主人招呼我们去坐,那大姐也全然没有了白天的冷漠,将我们脚刚踏上这片土地时生成的感觉还给我们了,这里的人真热情。虽然语言不通,但这边的方言总的来说还是属于北方一系,我们调集全身细胞,仔细辨听,礼貌要求重复,实在难以分辨的就搪塞过去,这样下来,交流还算成功,没有出现太大的障碍。从谈话中的知,他们是两百里外小乡镇的,来县城已经6年了,全家人靠卖小菜维持生计,小孩上学也全赖于这微薄的收入,不禁叹息。想到自身,要谋生,要图发展图前程,真是渺茫至极。先生开玩笑道,我们也跟你们去卖小菜吧。他们夫妇俩笑起来,说,这个你们干不来的,你们有文化,要干脑力活。   卖小菜是非常辛苦的工作。起初,总是在我们睡得正香的时候,院子里就响起嘈杂声,三轮车呀,摇水啊,拖东西等等,天色未亮,也分不清是什么时间。原来他们必须每天在深夜或凌晨去批菜,菜拉回来了还得清理、泡水,又没有固定的时间,因为那些去昆明去兴义等各地拖菜的车辆来回是没有确定时间的,有时12点,有时2点、3点不等,只能完全凭经验去调试自己的闹钟,当然,是宁可早不能迟的。去早了就等久些,去晚了菜就抢光了,这一天也就没活干了。有次他们按往常时间去,可车还没来,便先回去歇息,却又合不上眼,只好再去,可这时才发现,车上的菜已经被抢光了,许是他们刚回去车就来了。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没错的。三个孩子很听话,应我们的要求讲普通话,勉强能和我们交谈。后来我们才注意到,他们家有一个角落的墙壁上,贴满了奖状。兄妹三个,每天放学一回家就开始做作业,做完作业爸爸妈妈还没回来,大的就开始换煤球、控米煮饭了,两个小的要么一处玩耍要么看动画片,相依为命的样子,一点也没有小时候咱家“家有小儿,天下大乱”的迹象。这让我们不得不由衷感叹和赞许。小小年纪,还懂得为人处世。这里的煤球也有个特点,便宜但不禁烧,每天接二连三地换煤还总是熄掉,煤一熄便要生炉子。起初,我们看见那院墙上都挂满了枯树枝,满心欢喜去取了下来,折断,淋些蜡烛,不一会就生好了。没两天煤又熄了,正要生起来,那大的孩子不知道从哪里搬出来半簸箕木屑,说,娘娘(这个称呼我一直没能听懂,只是音像,不知道是不是这俩字),我们这里有一大袋小木头,你们就拿这生炉子吧。那上面的树枝是主人家里特意挂在那里,好种豆子(有藤的豆角)的。我感动得只差没掉眼泪了。小女孩喜欢听先生拉二胡,每次她都入迷,先生戏说要收徒弟呢。小男孩也是个热心肠。先生生病的时候我连医生都不知道上哪去找,是他忙不迭领我穿出巷子、直奔诊所请来医生的。   在小木屋里住了一个月,我们就找到新的住处了,走时项(男主人姓项)大哥和大姐帮我们请了个三轮车,可以把东西一次性送到。夫妇俩一个劲说,要来玩,经常过来玩。我们不停说好,他们的声音还在后面响着。那热忱,真叫人感动。   我们的第二个住所也是在一个院子里,不过这个院子里住的人可要多得多,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这里到底住了多少户人家,房子也都是水泥砖砌的楼房,楼上楼下,互不相干,有种躲进小楼成一统的感觉。正是因为这躲进小楼成一统,我们几乎没有机会与邻居们接触,最多是偶尔进出巷子时互相递一个微笑。这可惹得一个老人家不满了。这老人家大概是院子里元首级的人物,头发白了,背也禁不得岁月的重压,弯了。他常穿着咔叽蓝布裤,那气息像是告诉人们,那是从部队里出来的,但究竟是不是,我也不得而知了。   我们与老人家的房子是完全不搭边的,进出都难以碰上,因此几乎没有什么交往。只一次,那天我不小心把钥匙断在锁里了,门打不开。有人建议借梯子上楼,然后来开这台阶口的门。都说老人家有梯子,便去借吧。没想先生还没开口,老人家就放鞭炮似的说开来了。我是半天未听清,先生后来告诉我,他说的是:你们在这里也不是住一天两天,左右邻居招呼都不来打一个,到时候还不是要求人帮忙。说得先生哑口无言、无地自容。但是他还不肯把梯子借给咱们,推脱言辞不绝于口,后来楼下的一位大哥替我们好说歹说他才松了口。先生过后时时反思,我却总觉得有些不服气。老人家说话也忒难听了,平时难得碰面,要打招呼也没机会呀,再说我们总不可能冒昧叩门拜访吧。后来时间长了,发现老人家可能就是这性子,比如我们有时不小心洒了点水在楼下的水泥地上,他便会逮不着时机似的立马责问起来,怎么回事,怎么把水倒这里了?害我赶紧态度谦恭满嘴愧辞。但我进屋了就会满脸疑惑地问先生,这里三天两头下雨,这么多水,可该怎么办呢?把地弄湿了,够老人家急的了。先生笑,又怪我对老人不敬。所以以后我只差不见着老人家,一见着便忙不迭又是欠身又是微笑的。   与我们同住一层的是一对年轻夫妇,还有一个两岁的孩子。孩子长得结结实实的,特别惹人爱。丈夫是开车的,妻子就在家带着孩子,有时也会把孩子放在托儿所,自己跟丈夫出车去。刚住进来的时候也是让我们领略尽了云南人民的热情,而且那妻子,是第一个主动和我们讲普通话的。这一点让我们颇为满意,甚至有点充满敬意的味道。可这几周不知道怎么回事,丈夫不出车了,每天家里都出奇的热闹。不仅一天几回楼下有人喊那妻子的名字,而且每天从上午10点半开始,他们家就热闹起来,满房子都是客人,手忙脚乱开始做饭,然后是满汉全席,别人家里刚打开炉子盖,他们就开始吃中饭了,好不热闹。然后,等我们才将碗筷摆上桌的时候,他们家就噼里啪啦,真的沸腾起来,开始搓麻将了。我们吃完饭,要想睡个午觉,那真是异想天开。就这样,人声鼎沸,麻将纷飞,丝毫不亚于踢踏舞冠军的速度,整整一个下午到5点半左右才得安宁。大约两个小时的清净过后,前面所描述的壮观的场面便又开始了,一直到晚上11点半左右,这是让我和先生怨天怨地的事情,我们的房间只隔了一堵墙啊,且墙上还有个大洞,不知道砌房子人怎么想的,挖这么一个洞。   现在最热火朝天的事,莫过于世界杯了。也奇怪,这么多邻居,竟没一个看世界杯的,甚至我们走在路上,也听不见半点动静,不像在家乡,哪怕只是一个小镇,碰上世界杯这样的盛宴,也会热情洋溢,喧闹起来,这里却不。特别是在隔壁铺天盖地的麻将声中,世界杯算是降了一回温了。   现在我们和邻居的关系也都还可以,反正人啊,在家靠亲人,出门靠朋友,如果和邻居都处不好,别的宏伟大计就更别提了。再说,邻里之间,关键还是个忍让,不能针锋相对,退一步,海阔天空嘛。因此,隔壁家喜欢打麻将娱乐我们也只好适应了。偶尔我们会去项大哥家走上一趟,大姐依然热情得不得了,留着要吃饭,喊着要常来玩啊,让人心里畅快得紧。   呵呵,一时间又想起,三毛在大沙漠,也是有不少佳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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