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列长散文《无助的孤独》之七七、不守信誉的土地

　　　　　　　　　　七、不守信誉的土地 　　左拉和塞尚相约着去巴黎闯荡的时候，仿佛自己是走向天堂之路。左拉怀揣着满满的幸福感觉和激情对塞尚说：“塞尚，我们的时代来到了……” 　　我的思绪也无限地延伸，来到大尖山之后，面对着大片的土地，似乎也觉得自己的时代真的来到了。从开始复垦被撂荒的土地，我的心情就激动不已。 　　这里一大片一大片的土地，曾经被人开垦过，它虽然不是处女地，却象青春少妇一样，你在她身上折腾、鼓捣，一切都轻车熟路的。这里没有树根和山石的磕挡，一些稀稀拉拉的蒿子和茅草对你的犁头构不成什么威胁。就象死了男人的少妇要再嫁，只要少妇自己情愿，别人的阻拦只是一些无谓的吵闹。 　　我从山脚，一直把荒地开到山顶，甚至翻过山梁，我又差点开到对面的山脚。一个强壮的男人，对于土地总象对女人一样地深爱着。我站在梁头的最高处，观察着这大片大片的已经属于我的土地，非常满意。 　　灿烂的阳光下，我的大尖山闪金放银。我离开村庄，来到这最远的荒地，就是要种下我的憧憬，种下我生命中的永远。这不是流失和漂泊，这是在寻找归宿。 　　农人的一生简单得如同一粒麦子，种进了土壤里孕育和再生出一群麦粒，然后再种下去再生。但是现在的许多人想把这个过程弄得复杂一些，所以他们就抛家别舍地到城市里去闯荡。离开了土地，许多人就不再是麦粒，而是变成了面粉，或做成了不伦不类的西点或寿司。 　　别人把土地抛弃了，把路空出来了，把村庄荒芜了，我却仍然吃着自己种的麦子。我想让很久很久以后的人们想起我，就象想起粮食一样地感念。我也想让荒园变绿，植下去许多许多的树，以至于让我的人生成为一种景致，当别人漫不经心地经过这里的时候，能让一种美好留住他们。我这一迈步，就种植了几十里地的荒凉，让自己变成了孤独的守望人。 　　我象一个牧人，放牧着荒凉，寂寞如云，孤独似雾，我云缠雾绕的心情，沉重得一如风雨千年的日子。而我微小得雨滴一样，不论滴落在莽莽旷野的何处，都不可能在饥渴地土壤中溅起泥花。 　　在许许多多的日子里，我都精心地种植着我一片又一片地土地，就象温柔又深情地抚摸着女人的每一寸身体一样。我把我所有的种子都种完，我也不想让我的土地再荒芜，那怕是种一片牧草，栽一片树，我都要把所有的角落翻遍种满。 　　我种的这种地，在人口稠密集中的村镇，就叫做野地。在这种空旷的野地里种植，就如同放荡不拘的野情一样，那种畅酣淋漓的感觉，是一种特殊的心境。你横竖都可以尽情，厮守着旷野的辽阔，在人生的边缘上制造大写意的挥洒书写。看着很远很远的地方的饮烟，有一点点的温暖在心上袭过。面对着喂养我长大的村庄，我的离去只是在寻找一种新的希望。我要在这里寻找对以往生活的缺憾，要扶着犁不停地耕，要拿着镰不停地割，从而体验丰收的喜庆和快乐。我是深爱着大尖山，深爱着这片土地的。 　　可是，我的不守信誉的土地，却伙同劣质农药欺骗了我，许多植物的嫩苗都大片地死去，只剩下麦子和旱稻（即大麦）在风中摇曳。它们很忧伤地身影让我悲痛欲绝。 　　我在失望之后产生了一种愤怒。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开始对自己的人生途程进行烤问。面对着我精心侍弄过却令我伤心的土地，我思考什么将成为我的永生，什么将成为我的灭亡。 　　曾记得当大尖山的窝棚里第一次飘出饮烟时，我仿佛觉得自己的灵魂象找到了归宿，早在一千多年前，晋人陶渊明的《归田园居》所呤咏的，不也就是这样一种情感吗？ 　　一片草坪、两只乌羊、三五棵成为背景的白桦树，还有大片大片的土地和那在酸刺林上浮游的白色烟岚。这曾经美丽动人的景致，现在品读，都成为一种古朴的苍凉。 　　我是不会带着满身的疲惫、厌倦和伤悲逃离这里的，我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就是要在这个地方有所作为的。尽管我的土地不守信誉，但庄稼的悲哀不是我的悲哀，我只是一个不停地寻找活计，并且不想让自己停下来的农人。我想我是有点累了，该喘口气再上路。 　　躺在我小小的窝棚，我将孤独无奈的面对着强大的黑暗，黑暗是一张丑陋的脸孔，寂寞更象一双恐怖的魔手，它将我从梦魇中提出。我凄厉的笑声在旷野颤粟，我真希望自己死后能永生成这荒原上的离离春草。 　　我想，我的不守信誉的土地是没有沉睡地，他们在等待着新一轮的疏松、爱抚和安慰。即然选择了，就要进行到底，这之中的纷纷纭纭和丝丝缕缕，却不是这一段经历所能容纳得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