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快过年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7:44 编辑 <br /><br />
春节假前夕，我就以非著名书法家的名义，分别给朋友们撰写好春联赠送。然后大包小包地装上车，离开工作岗位，准备回家过年了。装的这些大多是肉：猪肉、牛肉、鸡鸭等。我所谓的家实际有两处，一处是生我的老家，在射洪县，这里有我的老爹老娘，还有弟妹许多人。另一处是我的家。先是转了几次车，几次经过人流拥挤的车站，陪爹娘过几天年，猛起劲地搜刮了大量爹妈种的、养的好东西，匆匆回到涪城自己家，因为女儿就要回来了。
为了让女儿居家有个好环境，好好地生活，美美地睡觉，打扫卫生是必须的，所以这次打扫卫生是一年中最为全面、彻底的。但是打扫过程非常辛苦，最为吃力的就是她的床下，不知咋的，这里特别爱生灰尘。实木床比较低矮，又宽大，手伸不到位，我是将自己的整个肥胖的身躯完全塞到床下才勉强完成打扫的。几次把床都拱得摇晃，牙齿磕着地板，牙都沾着灰尘。女儿一年才回来一次，而且回家居住时间短，所以这个时间段，对我来说相当珍贵。我们把她的日程安排得相当紧凑，项目基本上都是吃、购、游几大项。春节前，我和老婆已经排定菜谱，并且决定要在以往的基础上，把菜品翻新出奇，遇有不会做的菜，立即上网查询，做好笔记。女儿非常乖，一会儿发个短信：爹妈，上飞机了；爹妈，下飞机了；爹妈，上高铁了；再管十分钟就出高铁站了。接到通知，其实我们早就在出站通道等人了。接到人了，最是那见面的第一次拥抱，让人倍感幸福。女儿问：吃的呢？她说车上贵，没舍得吃。她妈妈激动得忙说：有，有有，都带着呢。女儿伸手要拿，我说：且慢。即从手提袋里拿出一张热气腾腾的毛巾。先让她擦脸擦手。之后她就开始吃我们带来的水果、凉拌鸡丝。接站的爹妈很多，但都没有我这个爹想得周全，我无疑是个出彩的老爸，我为我的成功举动，自己先点赞一下。孩子回家已是年三十了，当晚陪着看春晚、守岁。睡觉前夕，女儿还给老爸老妈一人发一个红包，并说了祝福性的话才说她累了。
大年初一，我其实醒得早，老婆硬把我拉住，不让起床，她说在屋里弄出响动，怕影响孩子休息。后来听到响动，老婆从枕下拿了红包让我送去。自然这分量在我看来还有比较沉重的，得给孩子多拿点儿，去年孩子办了许多事，花钱太多了，国家没有补贴，家长补贴点完全是应该的。其实我们一直恨工资不增长，只听说，但是一直没有实现。我在家是老厨子，长期以来养成一个习惯，早起烧水泡茶，之后煮饭。但是这天是例外，等我刚泡好茶，老婆就发话：过去喝茶，我来煮鸡蛋。我们女儿对鸡蛋特别挑剔，要煮成蛋白凝结但蛋黄要呈半凝结状才吃，不然就不吃。这个高度只有老婆能达到。这鸡蛋非凡品，真的，步行，到农村考察，发现未喂添加剂的那种鸡生的蛋才要，买鸡鸭也是如此，买的猪肉也是如此。平常在家，我老听老婆使唤：煮饭了。洗衣服了。拖地了。自从女儿回家，老婆就不跟我说话了，她要跟女儿说话。遇有我跟女儿说话，她就会打断：厨房去洗碗择菜去，不准影响人家上网。本来孩子是带着任务回家过年的，天天都要处理许多文件。女儿想跟我说话了，老婆就说：不要跟他说，他是新文盲，什么都不懂。对我打击多么沉重啊，我至少也是中文专业本科生啊。后来听孩子传授了一个知识：三手烟特别致命。我问何为三手烟？她说：就是残留在墙壁上的烟渍。这话明明就是教育我。我担心她会受到伤害，于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一个人悄悄地来到小区的绿化带抽烟。过路的陌生的邻居担心我是无家可归的流浪人口，还十分爽快地、十分友善地递给我半瓶五粮液。并说：喝吧，喝了回家。我说，可是这么珍贵的酒——她说：喝吧，没事，等让我们家那人喝完，恐怕会疯到正月十五。
初一发现孩子打喷嚏，本想弄点药，但有忌讳，初一不吃药。但是这事一夜让我挂怀，我想到一个名词：岐黄，是中医代名词。岐者，岐伯也，曾经跟黄帝一起探讨长寿之道。正好本城有个中医院，号称创始人就是岐伯。于是心里有底了，看中医。
初二看的中医，开的中药，熬制是我的事。把药端给女儿，只要她说：太烫，她妈妈就会命令我：把药用凉水冰一下。只要她说：太温。她妈妈就会命令我：把药再烫一下。只要她说：太苦。她妈妈就会命令：加糖。我是把电脑抱到厨房的，因为在我看来，炖鸡炖鸭炖猪肉，得费很长时间，这段时间如果跟孩子说话，会影响她工作，我想趁这个机会写点小文或诗。有时才想到一个题材，正准备录入，或是刚录入几句话，就听孩子说：老爸，打牌。说实在的，她那牌，我不想打，她打双扣，两幅牌。但是接到这个命令，我就像听说要给我加薪一样，就像接到一个任命文件一样，飞一样地跑将过去。
初三本来计划远游，路线都规划好的，但是，梓潼朋友打来一个电话，非去做客不行，如果不去，他表示永远都不要往来了。听那语气，如果不去，真的要割袍断席了，于是按期走访。那天，朋友的热情程度超乎想象。美酒山珍，好席连台，自不在话下。
初四逛商场，主题是给孩子买衣服。不是我夸，我家孩子那五官、肤色、身高、身材都没得说，都是极好的。所以她试的每一件衣服都如同量身定制一样。孩子件件满意，但是没有资深老美女的表态，再合身的衣服也得还给人家。老婆为什么不表态，那是有原因的：要么是价格太便宜了，要么是颜色太老气了，要么是款式太落后了，要么就是品牌没有知名度。她要给女儿买的是价格高的、颜色艳的、款式新的，并且是名牌的衣服。她是赏衣专家，所以我们单位许多年轻女士都让她参谋。
初五，主题买电脑，到了电脑城才发现，无人营业，于是立改主题，买衣服。这一次老婆十分大方，给我买了件打折的、不知名的棉衣。她自己也看了一件，几十块钱的春装。晚上请几个朋友吃火锅，喝白酒。把存下的、自己舍不得喝的酒拿来待客。晚上想到孩子新装修了房，我得以一个非著名书法家、非著名诗人、非著名楹联学家的名义，给她补壁才是。于是冥思苦想创作了一联：

安居陋室休言小；
并茂芝兰别有香。
再书写《归去来兮》全文。此文写了两遍，第一次写出来的尺幅太大，足有一丈长度，女儿说，没那么宽的墙，只好又写第二遍，尺幅是八尺。题好款，盖好图章，这时满屋墨香。善笔而藏之，不觉天已微明。
初六，孩子要回单位上班。往她拉杆箱里塞满了干肉、本地特产。老两口送到车站，看着孩子的车出站，我们这才步行回家。至此，随着孩子的返沪，我家今年的年就算过完了。
打扫好卫生，清洗好围裙，好好洗一个澡，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
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就想到这个过年啊，真是痛快，且痛快极了。
先是痛，主要是全身无处不痛。站厨房、逛商场、坐公交，腿痛、脚痛、腰痛。采购回了东西，总是我提着，手痛肩也痛，手指头痛。最难忍的就是关节疼痛。电视节目异彩呈，总想每个台都看，任何时间都看，眼睛痛。辣子吃得多，白酒喝得多了，嘴巴痛、肠胃痛。
再是快。我觉得过年钱用得最快，花钱的大方程度远甚平时。平时买个什么都要看期，分分计较，过年就不一样，怀揣一迭百元钞，人胆子也大了，再贵的东西都敢看，看起了都敢买。再就是食物消耗快。基本规律是眼大肚皮小，煮的多，吃的少，很难做到当日清，剩下的统统都倒掉。等于浪费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只要是带来吃的东西，基本上都吃完。确实还有计划给孩子吃、但还是没吃完的美味，将会快递过去。体重增加得快，这不是期待的效果。再就是心情十分愉快。过年了，工作上的烦扰、利益上的得失、人际关系上的纠结，都会暂放一边，每家每户都关起门来独自享受着家人团聚的的快乐与温暖。再一点就是时间过得快。家人聚会时间多，但是朋友聚会时间少，因为没有时间安排。即便是家人相聚，也只匆匆几天时间，太短暂了。但是，不要紧的，虽然家庭成员分别后天各一方，但是电话可以天天打，短信可以天天发，飞机、火车、高铁、班车、航船可以天天坐，每天都可以出发，每天都可以正点、安全抵达。
新年我还有新的痛快。关于痛，我强烈要求，让身体剧痛消失，把微痛留下，给我一个痛不欲死、勉强生存下去的理由。关于快，我期待国家快点消除边患，快点铲除贪官，快点增长工资。
贫困年代、窘迫环境，度日如年是不幸的，但是今天大不同了。新年过完了，留下的时间就是度日月了。收拾起心情，收拾好行装，回岗位上班去吧。跟同事，跟家人幸福地工作和生活，怀揣着过年一般的美好心情，度日也如过年，度月也如过年，痛痛快快地度日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