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生命化妆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5:29 编辑 <br /><br />给生命化妆


今天下班去路过的一家超市给孩子买些小吃，进去以后，看到几个女人谈得不亦乐乎。老板和我熟，看到我说：“梅老师，你去漂个唇吧，很省事的。”说实话，我还真不知道什么是漂唇，我便说：“对漂唇我还不太了解呢。”她笑着说：“你们当老师的也应该是先进文化的代表吧，居然对漂唇也不知道，其实就给嘴唇固定个颜色，以后就不用抹口红了。”她说着就拉过旁边的一个女人说：“你看，她刚漂上。”我没注意她的容颜，就觉得那张嘴特别夸张，那鲜红的嘴唇像一朵娇艳的花瓣盛开在她的脸上，我说：“疼吗？”她说：“漂的时候打麻药了。”我一听顷刻间身上就有一种打了麻药的感觉掠过，麻药对我不起作用，我却对那两个字过敏。我还没有来得及思索麻药打在什么位置，那个女人又对我说：“我的嘴唇现在肿，过几天肿消了，就很好看了。你的唇形很好，如果你漂成玫瑰红，那一定很漂亮。再说了，你们老师工作忙，以后不用再抹口红了，可以给你节约许多时间。”我笑着说：“你不觉得我不漂嘴唇更好看吗，工作再忙，抹口红的时间绝对可以保证。”
走出超市，眼前一直晃动着那张嘴，心里忽然就涌上一种说不出的悲哀。记得我上大学时，刚刚兴起文眉，每天宿舍都有美眉宣传文眉、文眼线、文唇线的种种好处。我怕疼，我觉得我脸上的各个零件长得都是很出格，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平淡”，我觉得只要在原来的基础上稍加描摹看上去就显得淡而有味，所以我从来没有动摇过。另外我觉得上帝给了我这张脸，必定有它的道理，所以我向来尊重原版，我从没想过去修改，更不敢大幅度地篡改了。
当时我们宿舍的一个女孩却经不住诱惑走进了美容院。等她进了宿舍们，发现她被＂美＂的让我触目惊心。她本来很清秀的脸上却文了两道“张飞眉”——又粗又黑直插云鬓，很夸张的一个倒写的“八”字，与之配套的文了两道深深的眼线。她如果迎面走来，扑入你的眼帘的就是她的两道眉毛，那两道眉毛也理直气壮地暗淡了脸上的其他零件。她哭了几天之后，就不屈不挠地进行补救工作——走上了洗眉之路。可惜，文眉容易洗眉难呀，洗了几次，效果并不明显。从那以后，她只留一种发型，她明镜似的额头就受到眉毛的牵连再也没有露出来亲吻过阳光的那种温柔的肌肤。那两年时间，她的笑容里总有一份无奈的伤感与落寞的惆怅，我知道那两道眉毛其实是永远的文在了她的心上。
前段时间，领着孩子去逛街，碰到了她。她发型依旧，清秀依旧，只是脸上也留下了淡淡的岁月走过的脚印。我正和她寒暄，孩子忽然说：“妈妈。这个阿姨眼睛里怎么长了两条黑线呢？”当时我看到有一丝难堪和疼痛掠个她的眼眸。我说：“因为阿姨的眼睛长得漂亮，只有漂亮的眼睛里才能长出线的。”孩子一脸茫然的说：“妈妈，那个线是不是钓眼泪的？”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孩子，当时我和她就那么对视着，彼此都尴尬地笑着。那一刻，我听到青春的脚步留下的回声，也许老去的是岁月，淡去的是青春，唯独没有退出时间舞台的是她的眉毛，她的眼线，等我们都老了，那才是曾经年轻的证据。
记得那一年，我到省城去学习，朋友的手上长了个疖子，她要我陪她去一家有名的美容院用激光打。刚进了那家美容中心，我无意中听到了一个医生和一个女人的对话。那女人三十八、九的样子，长得也算端庄，穿着很入时。她给大夫说，她来自广州，她们那边隆胸费用很高，她专车坐飞机过来咨询隆胸的费用。她说，她的朋友说兰州的费用比她们那边便宜，所以她想在兰州隆胸。大夫是个中年男人，他用一个男人的眼光打量了一下那个女人。他说：“我觉得你不必隆胸，你的个子不是很高，尽管胸脯看上去稍微平一些，可是和你整个人还是协调的，如果隆的太大反而不好看，其实和谐就是一种美。”可是那个女人却坚持要做，她说，她觉得她的胸就是平了，她很自卑，她要找到做女人的自信。也许她对“做女人挺好”的广告词领会得很到位，所以她一再坚持，那个大夫也没办法，他们就开始谈价格，谈所用的材料．
如今快十年过去了，我一直记得那张脸，尤其是媒体上看到隆胸手术失败的各种事例，看着那些女人悔恨交织的脸，我就想到了那个女人，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是不是找到了做女人的自信。
有人说，女人有三种美，一种是自然美，美得坦荡，美得朴素；一种是装潢美，美得无助，美得无奈；第三种是雕塑美，美得就有些苍凉，有些凄惶。其实，我觉得女人的漂亮确实与年龄有关，可是女人的美丽与智慧有关。有人说得好，女人如花，在花样年华里，在青春的季节里，不管你是娇艳的玫瑰还是堤埂上的一束野花，不管你是卑微还是高贵，岁月的风都会让你绽放出一份同样的美丽。可是当青春走远，你无需惊诧，你只需像秋天的原野，有一分包容，有一分坦荡，有一分安静，有一分释然，也许就是最美的风景。我觉得好女人是一本素书，也许没有精美的插图，没有漂亮的装祯，只要有朴素而深情的文字，就足可以让男人百读不厌了。所以用文字包装，给心灵化妆，这也许就是人世间最深刻的化妆了，被文字包装过的女人应该是余味悠长耐人寻味的，即使淡化外形，仍然可以妩媚入骨的。所以这世上最有魅力的女人有时往往不是漂亮女人，而是那些智慧优雅的女人。尽管青春走远了，可是，她的笑容里都是自信，皱纹里都是智慧，言语间都是睿智，举止里都是洒脱，让岁月从容地从她身边走过．
今生今世我是与文眉、文眼线、漂唇等无缘了。也许我不是最好看的，可是我是最真实的；也许我不是最漂亮的，可是我是最充实的。这辈子我注定做不了时尚女人，精致女人，可是我可以做个读书的女人，智慧的女人，优雅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