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为人留得门缝开
2021-12-26叙事散文杨先
为人留得门缝开杨先小时候,家里三天两头就来外地的乞讨者。他们衣衫破旧,肩上一前一后搭着两个布袋,推开虚掩着的柴扉,一手拿着木棍,拨拉着一扑一扑狂吠的看门狗,怯怯地站在门边。这时祖母或是母亲都要喝退狗,挖出半碗面粉递过去。有时,如果家里有现成……
为人留得门缝开
杨先 小时候,家里三天两头就来外地的乞讨者。他们衣衫破旧,肩上一前一后搭着两个布袋,推开虚掩着的柴扉,一手拿着木棍,拨拉着一扑一扑狂吠的看门狗,怯怯地站在门边。这时祖母或是母亲都要喝退狗,挖出半碗面粉递过去。有时,如果家里有现成的大馒头,则掰半块送过去——要知道,当时我们农村,每家的生活条件都不好,每天早晨大都是喝拌面汤,中午只能吃煮洋芋对凑,一直到傍晚,再吃点汤面条。如果吃点稠的,那就得考虑再三。我很敬佩祖母和母亲揭开小小的面柜分一杯羹与人的勇气。 到后来,也许是人们的生活条件渐渐改善了,也许是赖以打工挣钱养家糊口的途经越来越多,村里来的乞讨者日渐减少。但是村里各家各户为防贼偷安装了高大结实却紧闭的院门,使乞讨者行乞越来越不方便,这是不争的实事。再后来,村里已看不见他们的身影。这种情形令人喜忧参半,倒是希望那些生活有困难者上门,并希望家家为他们留一条进入的门缝。 工作后,我在小镇上的生活较为封闭,外出接触的主要是城市。城市也有乞讨者,街角、路口都有他们的身影,大抵半跪在那儿,前面置一铁盒,如果有路人生发恻隐之心,就将钱丢进铁盒内。起初进城时,我碰到这样的乞讨者,便摸出口袋里的零角儿,三角两角地送过去,以示相助。但我的这种做法往往使我的同伴很没面子:你掏兜儿说明你有同情心,这不暗示我不掏兜儿就表明我没有同情心吗?他们不如此明言,只是拿话教育我:别看这些人现在穿的破破烂烂,到晚上回去换洗后,要出来上餐厅吃大餐呢,他们比你有钱得多! 起初听到这话,我只是一笑了之,后来在电视节目中也见过类似的事,就对这些乞讨者产生怀疑,若碰见他们,便不再掏兜儿,往往是脸一偏,牙一咬,视而不见地从他们面前走过去,生怕瞧见他们愁苦无助的眼神,心突然软下来。同时,心里却偏执地一遍又一遍对自己说:他们是些骗子,现在正在演戏博得你的同情呢!其实,在内心深处,我觉得自己不过是为自己的行为找到的一个借口,如同一个独裁者为自己的暴行牵强附会地找一个哲学根据一样。 前些日子,我有事进城去,在步行街上瞧见一个女乞讨者。正是三九寒天,北风呼呼呼直渗人肌骨,天上若有若无飘着小霰雪。她半跪在向风背阳的街角,面色灰暗,我能明显感觉到她在瑟瑟发抖。她面前照例摆着一小铁盒,小铁盒里只有一角、两角几个小钱,显示着人们廉价的同情。我忽然想起小时祖母、母亲的慨然相助乞讨者的情景,并以此观照自己时,再也迈不开脚步,便从兜里掏出几个零角儿,递了过去。这一递,使折腾了自己脑神经多时的包袱卸下了,不由得长舒一口气,心中顿觉如释重负。我本来长着的就是一双善良的手啊,怎能拒人于千里之外! 开了这个头,一路上我痛快淋漓地递了过去,直到把身上的零钱递完为止,好像这次进城的目的就是专门干这事来的。 只是我没有继续用整钱布施下去,我知道一路上还有许多铁盒儿。我本清贫,妻子下岗,上有老人,下有小孩,我瘪瘪的钱包就是全家人的指望,我的善良是那么的有限度,我无法修起大厦千万间,我不能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社会上需要善良来相助的人很多,他们不仅仅是这些乞讨者。尽管我们还不富裕,尽管我们也有我们自己的很多难处,只是我们能不能将我们心灵之门留一条缝隙,以便让那些无助者进入,尽我们有限的力量,扶他们一下,拉他们一把?让他们的愁困的面容如花开放出灿烂,让他们卑琐的脊梁如树生长得笔直,让他们的黯淡的生活如蜜散发着芬芳!
杨先 小时候,家里三天两头就来外地的乞讨者。他们衣衫破旧,肩上一前一后搭着两个布袋,推开虚掩着的柴扉,一手拿着木棍,拨拉着一扑一扑狂吠的看门狗,怯怯地站在门边。这时祖母或是母亲都要喝退狗,挖出半碗面粉递过去。有时,如果家里有现成的大馒头,则掰半块送过去——要知道,当时我们农村,每家的生活条件都不好,每天早晨大都是喝拌面汤,中午只能吃煮洋芋对凑,一直到傍晚,再吃点汤面条。如果吃点稠的,那就得考虑再三。我很敬佩祖母和母亲揭开小小的面柜分一杯羹与人的勇气。 到后来,也许是人们的生活条件渐渐改善了,也许是赖以打工挣钱养家糊口的途经越来越多,村里来的乞讨者日渐减少。但是村里各家各户为防贼偷安装了高大结实却紧闭的院门,使乞讨者行乞越来越不方便,这是不争的实事。再后来,村里已看不见他们的身影。这种情形令人喜忧参半,倒是希望那些生活有困难者上门,并希望家家为他们留一条进入的门缝。 工作后,我在小镇上的生活较为封闭,外出接触的主要是城市。城市也有乞讨者,街角、路口都有他们的身影,大抵半跪在那儿,前面置一铁盒,如果有路人生发恻隐之心,就将钱丢进铁盒内。起初进城时,我碰到这样的乞讨者,便摸出口袋里的零角儿,三角两角地送过去,以示相助。但我的这种做法往往使我的同伴很没面子:你掏兜儿说明你有同情心,这不暗示我不掏兜儿就表明我没有同情心吗?他们不如此明言,只是拿话教育我:别看这些人现在穿的破破烂烂,到晚上回去换洗后,要出来上餐厅吃大餐呢,他们比你有钱得多! 起初听到这话,我只是一笑了之,后来在电视节目中也见过类似的事,就对这些乞讨者产生怀疑,若碰见他们,便不再掏兜儿,往往是脸一偏,牙一咬,视而不见地从他们面前走过去,生怕瞧见他们愁苦无助的眼神,心突然软下来。同时,心里却偏执地一遍又一遍对自己说:他们是些骗子,现在正在演戏博得你的同情呢!其实,在内心深处,我觉得自己不过是为自己的行为找到的一个借口,如同一个独裁者为自己的暴行牵强附会地找一个哲学根据一样。 前些日子,我有事进城去,在步行街上瞧见一个女乞讨者。正是三九寒天,北风呼呼呼直渗人肌骨,天上若有若无飘着小霰雪。她半跪在向风背阳的街角,面色灰暗,我能明显感觉到她在瑟瑟发抖。她面前照例摆着一小铁盒,小铁盒里只有一角、两角几个小钱,显示着人们廉价的同情。我忽然想起小时祖母、母亲的慨然相助乞讨者的情景,并以此观照自己时,再也迈不开脚步,便从兜里掏出几个零角儿,递了过去。这一递,使折腾了自己脑神经多时的包袱卸下了,不由得长舒一口气,心中顿觉如释重负。我本来长着的就是一双善良的手啊,怎能拒人于千里之外! 开了这个头,一路上我痛快淋漓地递了过去,直到把身上的零钱递完为止,好像这次进城的目的就是专门干这事来的。 只是我没有继续用整钱布施下去,我知道一路上还有许多铁盒儿。我本清贫,妻子下岗,上有老人,下有小孩,我瘪瘪的钱包就是全家人的指望,我的善良是那么的有限度,我无法修起大厦千万间,我不能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社会上需要善良来相助的人很多,他们不仅仅是这些乞讨者。尽管我们还不富裕,尽管我们也有我们自己的很多难处,只是我们能不能将我们心灵之门留一条缝隙,以便让那些无助者进入,尽我们有限的力量,扶他们一下,拉他们一把?让他们的愁困的面容如花开放出灿烂,让他们卑琐的脊梁如树生长得笔直,让他们的黯淡的生活如蜜散发着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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