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村小学•老师们
2021-12-26抒情散文孙光新
村小学老师们
孙光新村小学的老师先后有三位,存祥爷爷、范老师,后来是孟老师,当然,我说的是我在村子里上小学的时候。教过我的是存祥爷爷和孟老师。范老师是我们这个这个学区里少有的中师毕业生之一。每次回家,在村口都能看到存祥爷爷。小的时候,孩子……
村小学•老师们
孙光新
村小学的老师先后有三位,存祥爷爷、范老师,后来是孟老师,当然,我说的是我在村子里上小学的时候。教过我的是存祥爷爷和孟老师。范老师是我们这个这个学区里少有的中师毕业生之一。 每次回家,在村口都能看到存祥爷爷。小的时候,孩子们都叫他老师。后来,大家都不再喊他老师了,我喊他存祥爷爷。现在三十岁左右的人都叫过他老师,也就是说都挨过他的巴掌。现在没有人把他当老师看了。二十岁多一点的小伙子是不知道他在村小学当过老师的。再小一点的,可能就不知道当年村中还曾经有过小学的,他们大都去店子街中心小学读书了。存祥爷爷是那时村里唯一不下地干活的人,他在村小学教书,队上给他记工分。他说话略有点娘娘腔,他怕存祥奶奶,他对他父母不太好,他爱打人,比如,我们每个孩子都知道他的巴掌厉害。小三经常被他打的流鼻血,因为他搞不清两个比五大的数相加是多少,因为他两个手的指头都用上了还不够。这些,并不妨碍我们那时对他的尊重。因为除了范老师,他就是村里学问最大的人了,而范老师又不是我们村子里的人。 现在,他已经步入老境。我几乎记不起他年轻时的样子了,好象就是现在的样子吧,只是失去了那时的精神。他也不再威严,每次回家在村口遇见他,他与我打招呼都是很亲切的样子。我离开村小学也将近二十年了,他离开村小学好象比我还要早。大约是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他向队上提额外的条件,队上没有答应他,后来情况闹得有些僵,他就不再去村小学了。 村小学很简陋,两间大教室,一、二年级在东头的土屋里,三、四年级在西头的砖屋里,那是当时全村最好的建筑。五年级就出村了。土屋里的课桌是水泥板,孩子们上学、放学都搬着小板凳。存祥爷爷就在孩子们后面办公、批作业,所以我们都很规矩。唯一不叫存祥爷爷老师的是他的儿子新力,新力对此感到很骄傲。新力好象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了。有时,存祥爷爷说,真后悔当初没让新力继续把书念下去,能象你那样在城里就好了。真有些奇怪,一个当过老师的父亲,怎么就对自己的儿子辍学无动于衷呢。而新力,现在也生活的很幸福,从内心洋溢着,一直写满他的脸。 三、四年级由范老师带。他们的后面有一间小屋,那是范老师的宿舍兼办公室。范老师从中师毕业后一直在我们村教书,他不苟言笑,也是经常打孩子们,孩子们既怕他又对他尊重有加。他与村子里每个人都相处的很好。范老师不象存祥爷爷,他是国家干部,按时领取工资,不向村子里提任何要求。他在校园西南角开了一小块菜地,种些黄瓜、茄子、豆荚、辣椒,孩子们没事的时候就自动地去南边的水井里提水为他浇菜。他爱喝酒,有时就让孩子们去春喜哥的代销处为他买盐水花生米。一次,是金来和建国去的,他们两个在回来的路上禁不住那花生米的味道的诱惑,就一人拿了一个尝了尝,果然是好吃,于是又一人尝了一个。两个人尝的有些忘乎所以,等两人乐滋滋地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竟发现一袋盐水花生只剩下粒粒可数的十来个,无奈,两个人只好硬着头皮向范老师交了老底。范老师笑着赏了他们两人每人的额头一个手指疙瘩,然后又叫两人把剩下的十来粒盐水花生米分着吃了了事。后来,范老师去了别外一个村子的大学校当校长,金来、建国、书童他们去看他,但当时他们家里穷,就在半路的地里偷了些茄子、辣椒去。范老师一看就知道了是他们偷的,就说,你们以后来看老师空手来最好了,不然老师的肚子吃了你们的礼物会你闹肚子的。 范老师没有教过我。后来,我们读完了四年级,村子里就找了范老师,叫我们投奔范老师读书去了,范老师做主收了我们每人两块钱,算是一年的费用,下雨天还让我们去伙房里吃免费的午餐。后来,范老师退休回他的老家去了,那时,我已经在外地读书了,父亲说每次在镇上看到范老师,范老师总是问起我的情况。父亲也总说去看看范老师,可惜一直没有去过,再后来,听人说范老师长了病,行动也不大方便了,是的,范老师已经老了。 范老师学校毕业后,一直在我们村子里当老师,大家也把他当成村子里的人,大家都以为他会一直在村子里教书,后来,学区里要他去另一个村子的大学校当校长的时候,他考虑了好几天,但终于还是去了。孩子们不懂事,都请愿似的写了挽留范老师的牌子,村子里对此也不好说什么,留不是,不留也不好,只是希望孩子们的举动能够起作用。但范老师终于走了。后来,范老师在那个学校里的情况也不是太好,他有些怀念我们这个小村子。 接替范老师的是孟老师。孟老师是个小伙子,高中毕业,二十岁左右。关于他的事情,我记住的不多。只记得他爱讲故事,上自习的时候经常为我们讲故事,他的故事讲得比他的课精彩的多。他有些不象老师,倒象是我们的朋友。他还不象老师,比如偶尔在课堂上光脚丫子穿拖鞋,穿露半截膀子的背心。他是唯一一个用普通话为我们读课文的老师,那是我们小时候听过的最好听的朗读,好象听广播似的。不象存祥爷爷教我们的普通话,只是每个字的发音拉得长一些而已。早晨,孩子们都在院子里读书,声音都拉得长长的,整个院子里一片跑了调的读书声,壮观的有些滑稽。范老师上课用的是家乡话,不过他没有为我们上过课。我们还不知道什么叫普通话,语文课的每篇课文后面几乎都有有感情的朗读课文的要求,所谓的感情,也就是拉长了发音,唱似的读吧。大人们也都说孩子们是在唱书,而不是读书。 我们还没有离开村小学,孟老师就走了,好象是进县城进修去了。我在镇上读书的时候,听人说他在镇上的中心小学教书了,于是我专门去中心小学找他。他见到我后,很是意外,也很高兴,急急地把我让进屋里,向我问村子里的一些事情,并问我们那时每个孩子的情况。最后,他说,那时,他经常利用自习给大家讲故事,真是耽误了大家。我问他有什么打算,他说学习、看书,再考考看。这些话也有十七八年了,不知道琐碎的生活磨蚀了他的志向,还是使他趋向深邃。我想,再见了,我还能立即认出他,他也能认出我。我们,只是胖了、瘦了或者黑了、白了一些。只是,我们见了面再说些什么呢,或许,他不仅仅是忘记了当年我们这些孩子的名字,生活还改变着一个人的内心,比如,我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内心里只充满快乐的少年,名利、欲望……干净的、不干净的东西已盘踞了我曾经纯洁的内心。
孙光新
村小学的老师先后有三位,存祥爷爷、范老师,后来是孟老师,当然,我说的是我在村子里上小学的时候。教过我的是存祥爷爷和孟老师。范老师是我们这个这个学区里少有的中师毕业生之一。 每次回家,在村口都能看到存祥爷爷。小的时候,孩子们都叫他老师。后来,大家都不再喊他老师了,我喊他存祥爷爷。现在三十岁左右的人都叫过他老师,也就是说都挨过他的巴掌。现在没有人把他当老师看了。二十岁多一点的小伙子是不知道他在村小学当过老师的。再小一点的,可能就不知道当年村中还曾经有过小学的,他们大都去店子街中心小学读书了。存祥爷爷是那时村里唯一不下地干活的人,他在村小学教书,队上给他记工分。他说话略有点娘娘腔,他怕存祥奶奶,他对他父母不太好,他爱打人,比如,我们每个孩子都知道他的巴掌厉害。小三经常被他打的流鼻血,因为他搞不清两个比五大的数相加是多少,因为他两个手的指头都用上了还不够。这些,并不妨碍我们那时对他的尊重。因为除了范老师,他就是村里学问最大的人了,而范老师又不是我们村子里的人。 现在,他已经步入老境。我几乎记不起他年轻时的样子了,好象就是现在的样子吧,只是失去了那时的精神。他也不再威严,每次回家在村口遇见他,他与我打招呼都是很亲切的样子。我离开村小学也将近二十年了,他离开村小学好象比我还要早。大约是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他向队上提额外的条件,队上没有答应他,后来情况闹得有些僵,他就不再去村小学了。 村小学很简陋,两间大教室,一、二年级在东头的土屋里,三、四年级在西头的砖屋里,那是当时全村最好的建筑。五年级就出村了。土屋里的课桌是水泥板,孩子们上学、放学都搬着小板凳。存祥爷爷就在孩子们后面办公、批作业,所以我们都很规矩。唯一不叫存祥爷爷老师的是他的儿子新力,新力对此感到很骄傲。新力好象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了。有时,存祥爷爷说,真后悔当初没让新力继续把书念下去,能象你那样在城里就好了。真有些奇怪,一个当过老师的父亲,怎么就对自己的儿子辍学无动于衷呢。而新力,现在也生活的很幸福,从内心洋溢着,一直写满他的脸。 三、四年级由范老师带。他们的后面有一间小屋,那是范老师的宿舍兼办公室。范老师从中师毕业后一直在我们村教书,他不苟言笑,也是经常打孩子们,孩子们既怕他又对他尊重有加。他与村子里每个人都相处的很好。范老师不象存祥爷爷,他是国家干部,按时领取工资,不向村子里提任何要求。他在校园西南角开了一小块菜地,种些黄瓜、茄子、豆荚、辣椒,孩子们没事的时候就自动地去南边的水井里提水为他浇菜。他爱喝酒,有时就让孩子们去春喜哥的代销处为他买盐水花生米。一次,是金来和建国去的,他们两个在回来的路上禁不住那花生米的味道的诱惑,就一人拿了一个尝了尝,果然是好吃,于是又一人尝了一个。两个人尝的有些忘乎所以,等两人乐滋滋地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竟发现一袋盐水花生只剩下粒粒可数的十来个,无奈,两个人只好硬着头皮向范老师交了老底。范老师笑着赏了他们两人每人的额头一个手指疙瘩,然后又叫两人把剩下的十来粒盐水花生米分着吃了了事。后来,范老师去了别外一个村子的大学校当校长,金来、建国、书童他们去看他,但当时他们家里穷,就在半路的地里偷了些茄子、辣椒去。范老师一看就知道了是他们偷的,就说,你们以后来看老师空手来最好了,不然老师的肚子吃了你们的礼物会你闹肚子的。 范老师没有教过我。后来,我们读完了四年级,村子里就找了范老师,叫我们投奔范老师读书去了,范老师做主收了我们每人两块钱,算是一年的费用,下雨天还让我们去伙房里吃免费的午餐。后来,范老师退休回他的老家去了,那时,我已经在外地读书了,父亲说每次在镇上看到范老师,范老师总是问起我的情况。父亲也总说去看看范老师,可惜一直没有去过,再后来,听人说范老师长了病,行动也不大方便了,是的,范老师已经老了。 范老师学校毕业后,一直在我们村子里当老师,大家也把他当成村子里的人,大家都以为他会一直在村子里教书,后来,学区里要他去另一个村子的大学校当校长的时候,他考虑了好几天,但终于还是去了。孩子们不懂事,都请愿似的写了挽留范老师的牌子,村子里对此也不好说什么,留不是,不留也不好,只是希望孩子们的举动能够起作用。但范老师终于走了。后来,范老师在那个学校里的情况也不是太好,他有些怀念我们这个小村子。 接替范老师的是孟老师。孟老师是个小伙子,高中毕业,二十岁左右。关于他的事情,我记住的不多。只记得他爱讲故事,上自习的时候经常为我们讲故事,他的故事讲得比他的课精彩的多。他有些不象老师,倒象是我们的朋友。他还不象老师,比如偶尔在课堂上光脚丫子穿拖鞋,穿露半截膀子的背心。他是唯一一个用普通话为我们读课文的老师,那是我们小时候听过的最好听的朗读,好象听广播似的。不象存祥爷爷教我们的普通话,只是每个字的发音拉得长一些而已。早晨,孩子们都在院子里读书,声音都拉得长长的,整个院子里一片跑了调的读书声,壮观的有些滑稽。范老师上课用的是家乡话,不过他没有为我们上过课。我们还不知道什么叫普通话,语文课的每篇课文后面几乎都有有感情的朗读课文的要求,所谓的感情,也就是拉长了发音,唱似的读吧。大人们也都说孩子们是在唱书,而不是读书。 我们还没有离开村小学,孟老师就走了,好象是进县城进修去了。我在镇上读书的时候,听人说他在镇上的中心小学教书了,于是我专门去中心小学找他。他见到我后,很是意外,也很高兴,急急地把我让进屋里,向我问村子里的一些事情,并问我们那时每个孩子的情况。最后,他说,那时,他经常利用自习给大家讲故事,真是耽误了大家。我问他有什么打算,他说学习、看书,再考考看。这些话也有十七八年了,不知道琐碎的生活磨蚀了他的志向,还是使他趋向深邃。我想,再见了,我还能立即认出他,他也能认出我。我们,只是胖了、瘦了或者黑了、白了一些。只是,我们见了面再说些什么呢,或许,他不仅仅是忘记了当年我们这些孩子的名字,生活还改变着一个人的内心,比如,我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内心里只充满快乐的少年,名利、欲望……干净的、不干净的东西已盘踞了我曾经纯洁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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