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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击筑

2021-12-26叙事散文何也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6:22 编辑

           这不是一个人人都能到达或者体认的世界。但是,人人好象都在扛着一杆大旗,猎猎地飘扬着。所以很难例证,和考量。而不论怎样,我们依然应当……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6:22 编辑 <br /><br />           
  这不是一个人人都能到达或者体认的世界。但是,人人好象都在扛着一杆大旗,猎猎地飘扬着。所以很难例证,和考量。而不论怎样,我们依然应当珍视那些坚硬如铁的品质。是它们,映亮了黄暗的历史,并使我们在感叹不已之时,懂得了记忆。
            一
  多年前,一个温暖如煦的冬日里,我曾怀想过司马迁《刺客列传》中的令人肝肠寸断的侠义英豪。让我唏嘘不已的是,北中国的大地,为什么悲壮激烈的氛围一直绵绵不断而令文人墨客大书特书?它们仿佛如潮的黑暗,透过古文字淹没了周遭的光亮。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好凉啊!------”
  我没有见过筑,只知道它是一种乐器,能用竹尺敲打出徵、羽、宫、商、角五声。有弦而不弹奏,有弦而要击打,就不能不令人抨然心动于这乐器中的异端。是司马迁的灵机一动,还是高渐离的市井魅力,我不得而知,但是,因着《刺客列传》,由民间踏土而来的侠客,从此摆脱世俗走入了正史,而且也恢复了他们本有的尊严。
            二
  《刺客列传》是从曹沫开始的。在一把刀子面前,不世之君齐桓公妥协了。曹沫成了英雄。然后是专诸、豫让、聂政、荆轲、高渐离。由刀子而鱼肠剑而匕首,而筑,刺客们以非政治的手段出没历史,纵横捭阖,把弱者的英勇留在了史册,并让他们坚硬如铁的品质温暖着漫长的历史黑夜。
  刺秦的故事,因为恩怨相迭,因为自尊,也更加因为立世道德,和侠义豪情,而得到一次次的陈述。秦是什么?是王图一统,是强权政治,是霸道,是杀戮,也是战争。所以,在精勇者看来,刺秦,就成了一种义举,一种道义,一种象征,他们的义无返顾,忠勇图报因之也变得脍炙人口。
  但是,和豫让的“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相比,后人更加乐道钟情于荆、高二人“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吟唱时的悲壮之气。也正是这一幕经典的告别,长久地感动并养育了国人的悲剧情怀。易水之风,由此而烈;烈士传统,以此肇启。
  易水背靠狼牙山,这让人又有了某种宿命般的联想。那个早晨,它们一定也见证了“神勇之人,怒而色不变”的荆、高之别。筑声激荡,绵延不绝,挥舞的竹尺,划过了明媚的晨光,也划出了一腔腔庄重的誓言。我无法相象他们的声色,或许,他们仅仅是在朋友相和,朋友作别而已。然后,他们上路了,轻轻的,就像易水刮起的微微波澜。
  失败的荆轲就像那把暴露了的匕首,仅仅成为一块暗淡的铁,从此没有了锐利。之后,高渐离也被挖去双眼只能伏阶而奏。他在潜伏着。某一个清晨,当灌铅之筑再次奋力挥出时,他和荆轲一样也轰然倒下了。筑声沉沉,悲悲切切。那是绝望的挽歌,是追悼,更是怀想。
 
  筑的奏法,在于张弛之间,以尺击打。因此,它一定和那首易水河畔的慷慨之歌一样,铿锵激昂,古朴拙健。今天看来,奏雅乐而刺秦,实在是一件异端之事,但很凄美。
        
            三
  两千多年后,在长沙的一座西汉大墓里,筑作为一种乐器破土而出。此前,也许是为了忘却的纪念,鲁迅在《铸剑》中塑造了他所有作品中最离奇古怪、最怪诞不经的意象---眉间尺。
  他也击筑,他也在黑衣人的帮助下,用筑击向了仇敌,就像当年荆轲和高渐离他们一样。不同的是,最后他的头颅和仇敌的头颅一起滚落在热烫的鼎镬中,追逐,互咬,直至溶化成骨。魔幻和现实,恩怨与快意纠缠在一起,分不清,道不明。恐怖而绝望,一如当初身陷绝境的鲁迅。
  古典之道竟被幻化成此,是时代使然,还是迫于无奈?我不明白。但有一点,在鲁迅看来,那是一个希望被终结而又不可能终结的宿命或愿望。
  也有心凉和心痛的感觉,但并不是因为故事惨烈,而是因为筑。一种细长的乐器,一件锐利的武器,随手扬起,一如秋野中飘下的一片落叶,虽枯黄无力,可是筋骨还在,看起来坚硬如铁,仿佛高渐离划空而去的那声呐喊。
            四
  因为追忆,刺客之后,能被人记住的就是他们刻骨铭心的片断,比如一言,一语,比如一件兵器,一个姿势。有时我也会问,如果没有残人一如司马迁,那么,这种如铁的品质真的就要像一些历史,悄然而坚硬地被合上书页吗?我无法说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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