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把你的灵魂洗一下

[原创]把你的灵魂洗一下
谭元怀 　我朝古城里张望的时候，玉龙雪山也在望着古城。当我在古城里看着玉龙雪山时，雪山明亮的目光也正看着我。雪山的样子有着一种让人感动的守护。雪山守护着走过多少风风雨雨的古城，把灵魂化作了水，日日夜夜流淌在家家户户的门前。温柔的呼吸从时间的第一秒开始，就已经从黑暗中复活。清澈中透着神秘的微笑，聆听空中的铃声。 　　阳光下，水车的转动缓慢而悠长。悠长得让你忘记了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忘记了没完没了地唠叨和感叹。水车仿佛是开启古城的钥匙，如我在童话里转动的巨大的轮盘，打开城堡的大门，吱呀地声音在寂静的时光中响起，掀起急速、狂野的心跳。门里透出朦胧的光线，像太多的传说，把我引入另一个世界。 　　世间的路有多种，尽管都是人走出来的，却不尽相同。古城的石板路有着水洗出来的光洁，散发着时间神秘的光芒，因深藏着八百年的风霜雨雪，变得凹凸不平。走在上面，有些咯脚。这种温柔地按摩，有着某种时时的提醒和暗示。它靠迷宫般地曲折，来展示它的魅力和人生。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我曾在夜里多次踩着石板路穿越古城，把生病的同学送往地区医院。返回时，已是夜深人静。有月光的夜晚，让我有些着迷。月光洒下来，晶莹地凝结在石板路上，而那些寂静里生出的黑影，与月光形成黑白交替，说不清地纠缠在一起，有着某种魔幻般的美。那些黑影仿佛是被所罗门囚禁的魔鬼，悄无声息地溜出来，像一件破旧的长袍挂在古城低矮的屋檐下，铺展在巷道里，却被皎洁的月光弄得千疮百孔。 　　从巷头到巷尾，走累了，便坐在四方街休息。空荡荡的四方街，已失去了白天的热闹和喧哗，只是空气中仍旧飘荡着白天的气息。四方街在明清时期已是滇西北商贸枢纽，是茶马古道上的集散中心。月光下的空荡，让我这个后来者感到有些荒凉和渺小。一场马队地穿越，让我在想像中沉默。 　　版画似的阳光落在垂柳的芽上。抬头看看这纯净的天空，时间睡着了，上帝睡着了。轻柔的风站在柳树下，拂动着垂柳。 　　我喜欢把古城看作是最适合于情人们生活的地方。说成是天堂，有点不食人间烟火。说成是富丽堂皇的宫殿，有着言过其实的媚俗。不食人间烟火和富丽堂皇都会使情人们黯然失色，没有了动人的韵味和情趣。推窗便是玉河烟柳，古朴、雅致的空间滋润着人间古老而鲜活的主题。在这爱的城堡，让你把自己隐藏起来，想象着同一束光亮。 　　我在从昆明返回丽江的客机上，无意中碰见一位成都女孩，和我并排坐在一起。二十来岁的样子，笑声里充满孩子般的梦想，说是原来并不知丽江有多美，看了电视剧《一米阳光》，才决定请假来丽江的。我也曾听说，许多女孩子带着追星族般的梦想来到丽江古城，就是想要看一看《一米阳光》中主人公住过的房间，有的还非要住在主人公住过的房间不可。没想到，我也真遇见了一个，只是不知她在丽江古城是否找到了那种梦一般恬静而古朴的感觉。 　　在古城，我常驻足在关门口寻找过去的影子。这里曾经是个小小的菜市场，那些木质的案板摆在河边，上面是去了皮的猪肉，雪白的油脂，鲜嫩的瘦肉，还有放在水桶里的猪大肠，在阳光下反射出诱人的光芒。那些一字儿排开的小竹蓝里，摆放着一棵棵被清洗得干干净净的青菜、白菜、小葱，绿汪汪，油嫩嫩，常让人爱不释手。那些卖菜的纳西族妇女总是轻言细语，微笑着，轻声叫卖着，整个菜市场全没有一点嘈杂和脏乱。如今，这里已成露天茶座，那些竹编的椅子泛着柔光，上面坐着出游的精灵，倾听水声和鸟鸣，只是成串的红灯笼让你找不到从前的影子。 　　那些光线黯淡的店铺，依次浮现在清式民居的底部。那些刺绣、扎染、木雕、银饰、铜器，以及层出不穷的工艺品和中草药，与我无关，与古城无关，需要你从灵魂中把它们清理出来，放在一个杂物间，气定神闲地走进一个风和日丽的宋朝，专心去看流水的欢笑和少女的身影织成的窗花。纳西老人坐在门口或是街头，仿佛一味刚刚沏开的茶，在淡淡地叙述中留住匆忙的脚步，安详的神态仿佛是垂钓者的心境。在那些酒幌高悬的饭庄旁，选一张靠近流水的露天餐桌，慢慢品尝纳西粑粑、鸡豆凉粉、纳西烤鱼，以及那些被改造过的西方饮食。 　　马致远笔下的“小桥流水人家”，多少天涯人、多少“断肠人”梦中的故乡，在丽江让你找到了，让你徘徊于理想与现实之中发呆。八百多年风雨构筑而成的丽江古城，将拂去落在你身上的尘土，卸下你身上的包裹。露出你的本色，去看一看古城的本色吧。一些词汇，比如灾难、坎坷、病痛等等都将死去，另一些词汇，比如美丽、幸福、安康等等都将充满自信的活着。 　　夜色中的古城显露出幽暗的轮廓，纳西古乐回旋在石板路上，像一缕青烟越过被冻结的时间，缭绕在你的心间。茶的清香开始弥漫，茶的回味开始在舌尖上眺望。宣科先生曾说：“把灵魂洗一下。”是的，在丽江用阳光下的宁静、和谐和自然，把你的灵魂洗一下。用灵魂洗涤灵魂，一颗沉静的心灵，让我在黑夜里找到回家的路；用灵魂洗涤灵魂，一颗沉静的心灵，让我像一粒流沙睡在梦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