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闲说闲话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7:52 编辑 <br /><br />　　
闲话中年
　
　　记得很小的时候，看过一个片子，潘虹和达式常主演的《人到中年》。内容已忘得差不多了，只是怎样也忘不了，潘虹那双包含着渴望、责任的大眼。朋友当中也有中年人，山爬到了一半，都颇多感慨，听多了便也想说两句。
　　董桥曾撰文，题目为《中年是下午茶》。此喻甚佳。人到中年天过午。若童年是香甜甘醇的蜜，青年是热烈奔放的酒，中年当然是茶。清淡中含着苦涩，涩中又存着甘甜。品尝人生种种滋味，数十年辛酸自知，悲喜自知，岂是旁人所能意会的。
　　也有人将中年比作秋。因了秋的澄明、秋的致远、秋的累累硕果。若从属相而论，中年该是那匹负重的马，拉着一家老小向前迈进。责任与义务是这辆车的左右车辕，所以中年人都老老实实地拉车，认认真真地干活，任劳任怨，久而久之也就不再心存非分之想了。便是某个夜晚，于寂静处偶尔有女人感慨没活出女人的滋味，有男人说没活出男人的样子，也只是活动了一下心眼罢了。明天清晨，照旧为生活忙，为工作忙。他们知道这辆车，不是说放下就放下的。
　　人到中年多稳重深沉，心态也多见平和。或多或少的于潜移默化中改了脾气秉性，脸红脖子粗不是中年人轻易有的事。经过了生活的历练，他们已经学会用理智稀释情感。那峥嵘的性格棱角，早被时光之河冲磨得圆润光滑。处理事情周全而有方寸，便是咬着牙根恨之入骨，也会淡然一笑，先是解了你的设防，再猛然进攻，让你防不胜防。但中年人都谨奉“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万仞，无欲则刚”的至理名言。也的确如此，进入中年可谓洗尽铅华，便是外表有些浮华，心灵的底色已是朴素。他们知道路该怎样走，日子该怎样过，所以生活的步子扎实稳健，一个脚印接一个，犹如踏雪留痕，疏落有致。
　　人到中年，男人让泪返回胸膛，让心滴血；女人已无多泪润湿眼角，而心却悄悄地哭泣不止。爱过、恨过、哭过、笑过，不说是已经洞察了世事，也算把人生的真意了解了大半。所以，中年人常唱那首歌：“悠悠岁月，欲说当年好困惑……”行到河的中途，回首来路，欲说生之困、情之苦、伤之痛，“却到天晾好个秋”，往事已化作一颗血红的朱砂印在心头。
　　展望前程，中年人拉拉肩上的纤绳，拍拍身上的风尘，仍需努力。
　　女人三十
　　写下上面那个题目是需要点勇气的。女人最忌讳别人问年龄。人家外国女性把年龄视为隐私，不对旁人公开。中国人没有这么多的讲究，动不动就有人“请问芳龄”。我曾被不少人，不分场合地追问过。最初有点狭隘心理，很反感。后来便学得油滑了。有人问时便以策略对付：“今年二十，明年十八。”“比去年多一岁，比明年少一岁。” 然后大伙在一阵嬉笑中了事，算是过了关。
　　年青时，听到别人说那谁三十岁了，觉得真是太老了，简直有点不可思议。况且那三十岁的山头距我遥遥，不用担心。谁想到，一眨眼的功夫，我也面临着去攀爬那座难捱的小山，不由得让人想不通。可不论怎么着，咱也得过，不是吗？
　　记得台湾歌手侯德健有首歌叫《三十以后才明白》。大家传唱这首歌时，我还太小,歌词早已不记得，只是对歌名的印象很深。三十以后才明白——应该明白什么呢？人生的过程大于结果。失去的才是最好的，拥有的永远不珍惜。有的爱情是指甲，剪掉了还会重生，无关痛痒，而有的爱情是智齿，失去后永远有个疼痛的伤口。这些看似经典的语言，那些毛头小孩都能信口说出。也许应该明白的，就是自己用双手推开的那扇门，用脚选择的那条路。一路风雨兼程，苦也过，累也过，都是自己挣扎着走来。千般滋味，点滴在心头。
　　两年前写过一篇文章《人到中年》，是感慨四十岁的男人与女人生活之艰难。当时颇多同情。而今眼看着自己就要跨过三十岁的门槛，不由得凭生几分自怜。每日里看着身边那些已届三十的女人，恐惧而不知所措地拽着青春的尾巴，风风火火地进出于美容院，认识化妆品的名称毫不逊色于专卖小姐。动不动便吃些“排毒养颜胶囊”和“太太口服液”之类的东西。尽管保养得很及时，但脾气却变得越来越暴躁，有点更年期提前的症状。明明心里嫉妒与艳羡着青春少女的娇嫩与活力，口里却嘲讽着人家肤浅。很有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意思。似乎年纪大了才是一种资历，多吃了几年咸盐，多见了几场世面。又有谁知道，其实她的内心正为着这种资历而黯然伤神。
　　而那些有了家的三十岁女人，开始变得满不在乎。一付“我是孩子他娘，我怕谁”的趋势。没人轻易敢惹。苏格拉底都怕“河东狮吼”，何况并没有谁想当第二个思想家。没有家的女子，大抵算是有故事的人。一些是进不得城，一些是不愿进城。高不成，低不就，徘徊在那段路上，看着让人酸楚。无聊时，热心的女同胞会探究、讨论一下，她们为什么还不成婚。也有男同志在某个场合装作很不经意地提起。其实都有点阴暗心理。哎，说到底不就是人的劣根性嘛！
　　俗语说：男人三十，一枝花；女人三十，豆腐渣。或许三十岁的男人，的确因着成熟而愈来愈有魅力。而女人三十，却像一朵鼎盛的花即将凋谢，脸上有了浅浅淡淡的斑，眼角有了细细的鱼尾纹。不过生命的悲欢，从不因为年龄而设置。我喜欢那些从容不迫的女人。不论是已婚还是未婚。年龄对她们来说不是难堪，而是一种资历与品位。她们过着闲适而朴素的日子。喜欢简单但不肤浅。努力工作又不失去自我。经历生活的沉浮却不绝望。拥有朋友又享受孤独。一缕清风、一杯淡茶、一个手势，都能让她们的内心得到满足与慰籍。这样的女人，美的有点悲壮，高雅得宛如冷冷深秋中傲然绽放的菊。
　　　闲话闲适
　　生活于忙碌的时代，俗人俗事俗忙，难得享有片刻的宁静。忽有那么一天，染了小病，不得不静养于病榻，享有午后阳光暖暖的抚照，听着克莱德曼的钢琴曲，间有清风拂来。吹乱身旁散落的纸张。这样的日子，身心放松，大有坐拥清风明月，抛却琐事烦情之美。但，要身染小恙才得以悟出生活的别样滋味。不由得人不心生悲哀。
　　素日，世中人无时无刻不在叫嚷着自己为“稻粱谋”，活得很累，少有空闲，偶有闲暇也美称是“偷得浮生半日闲”。能够偷闲还算是会生活的吧？苦的是那些不知闲情逸趣为何滋味者，不知何时方能摆脱忙的“时尚”，做一个散淡的人。能闲世人之所忙者，方能忙世人之所闲，否则一味地奔波劳累，蝇营狗苟于琐事凡俗必无从体味生命丰厚的内蕴。古人说：“闲则能读书，闲则能交益友，闲则能饮酒，闲则能著书，天下之乐孰大于是？”闲的益处如此之多，想必是那些整天奔忙的人难以体会的到的。
　　人皆乐于闲，身边的朋友，都以各自的方式减轻着身体的疲累，以求怡情悦心。或逛街打牌，或喝酒聊天，或桑拿卡拉，但最终也只有在曲终人散之际，听到一声叹骂：“闲也累。“其实，闲适不等于百无聊赖的消磨时光，也决非饱食终日的玩弄人生。闲适不仅是一种生活的方式，更是一种生活的高度。“门无过客窗无纸，炉有寒灰月有霜。老僧自有安闲法，八苦交煎总不妨。”如能从中悟出闲的真谛，又何苦慕闲、觅闲而无从得闲？
　　一直以来很是羡慕陶潜的那种“不羡显贵，不忧饥馑”，悠哉游哉的生活方式，“心无物欲乾坤静，坐有琴书便是仙。”携一缕清风，掬一溪云月，握一杯香茗，执一卷古书，于林间闻松韵，石上听流泉。清潭看月影。想来这种忘却人间纷杂，消遥自在，与万物融为一体的闲适非我辈凡俗中人能够拥有。生于斯世，总不免为身外之物所役，在名利繁华面前，谁能真的做到摒名利抛私欲漠然视之？若能一颗闲心面对喧嚣，用第三只眼观世，也算有智之人了。
　　闲适是人生的大境界，能够享受闲适的人需持有一颗平淡、超脱的心灵，不苛求、不专营，还自己一个自由身，一首禅诗说得好：“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心头挂，便是人间好时节。”读后，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