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酽酽的春节(征文)
2021-12-26叙事散文官舟寨
农历一张一张翻过去,雪花纷纷扬扬地把天扯得离地近些更近些,我湘西南的侗苗山寨便盈满了苞谷烧和糯米酒的醇香,腊肉也红得发亮起来。春节漫步走近山寨,还在等谁呢?那烘干得不能再干的鞭炮为何还不訇然响起?山寨的游子仍在涌挤的街道上徨彷。流行歌曲如那……
农历一张一张翻过去,雪花纷纷扬扬地把天扯得离地近些更近些,我湘西南的侗苗山寨便盈满了苞谷烧和糯米酒的醇香,腊肉也红得发亮起来。春节漫步走近山寨,还在等谁呢?那烘干得不能再干的鞭炮为何还不訇然响起?
山寨的游子仍在涌挤的街道上徨彷。流行歌曲如那飘来飘去的云朵,今日张三唱红,明日李四唱红。飞舞的灰尘使游子的双鼻一刻也不停地有干涩涩的感觉。城市一年更比一年暗淡的春节气氛,让人几乎泪流满面。游子便沿着雪径滑向故乡,行囊里就只有一张被风霜熬得火红的枫叶。
游子扑入山寨的那一刻,山寨开始鞭炮自己的季节,炸碎的纸屑比雪花更稠密、更悠扬、更温情、更热闹。老爹的酒歌从季节的深处唱响,震落那几片蜷缩在枝头的枯叶。老母亲轻轻拍去我满身的风尘,好像要把我此刻以前的辛酸波折一一掸去,她老人家的热泪爬过满脸阡陌,然后灿烂成一脸阳光。小弟弟、小妹妹用胡萝卜样的小手,在家门口雪塑起一个童话世界,老仙翁的故事比岁月更长,比逝去的每一段岁月更美丽动人。我望着父母,一句“爹娘……”便将万语千言梗塞在喉头,甚至连一句“你们好吗”也说不出来。
一年一岁就像一根甘蔗,我从尖端往下咀嚼,越咀嚼越甜。尽管季节里隐藏着许多伤痛,但回忆总是有滋有味。那些汗珠如一串串辣椒在雪地里格外红得耀眼。无论是父母的躬耕南亩,还是我的在外于纷繁中的忙乱,都在一节一节的季节里沉甸无比。越走向冬季深处,我们对春节便越渴盼。渴盼着与亲人扯些家常,将那些世态的炎凉扔在风雪里,将那些色彩斑斓的诱惑扔在山外。渴盼着享受原汁原味的侗家腊肉,品尝那些韧而有异香的干笋子、干蕨菜,饱尝葬于热木灰煨熟的红薯、板栗、核桃,任满嘴原汁原味的乡情久久留有余香……
渴盼复渴盼,从立春起,我便将所有祝福想好,并重复千遍万遍。春天终于载着春节来临。从早到晚不曾歇息的鞭炮,比迎接新娘更经久不息,比迎接一个新生婴儿更热烈,比迎接一个新的希望更诚恳。用猪头、用米饭、用米酒敬过慈祥仁爱的土地,敬过在冥冥中保佑着后裔的列祖列宗,母亲精心烹调的热气腾腾的佳肴摆满一桌,我们全家团圆在桌边。敬过双亲,兄弟满满干过一杯,我们便再一次倾听父亲醇厚的酒歌。父亲深深喝了一口酒,很响地咂巴了一下,深情地唱道:“香甜的美酒双手酿,幸福的日子万年长……”我入迷地听着,心想:这生活和劳动的颂歌,从内心深处迸发出来,是这么强烈地震撼着我的心,远远胜过每一首流行歌曲。
透过歌曲,犹如透过一片月光,看见春天矫健的步伐;看见雨水一滴一滴地淌进种子,种子在温暖的泥土里生根发芽,不久灼灼桃花将春天写红春野;看见茂密的叶子将夏天簇拥得厚厚实实;而父亲、母亲、小弟正在将汗水与溪水灌入久旱的稻田或者正与疯狂乱咬的洪水搏斗;看见秋天像一位临盆的产妇,慈祥持重的笑挂在山的脸上,成为漫山遍野的柿子、山板栗……透过歌曲,我的许许多多的愿望穿越时空,在季节的深处挂满枝头。一杯又一杯开心的酒,父亲终于甜蜜地醉在浑厚的回忆里和灿烂的憧憬里。
锣鼓声盖过了鞭炮声,吉祥的龙舞起来了,山寨一年的序曲被推到了高潮。男女老少忘却了寒冷,心头热乎乎的,笑意写在脸上,面对新的一年就像面对一位新生的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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