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当兵
2020-09-17叙事散文絮语如歌
哥哥当兵,该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事了。哥哥当兵,是我们村里的美谈,因为别人家都是兄弟好几个才有一个当兵的,而我们家,哥哥是唯一的男孩,这在当时的村里是绝无仅有的事,这跟爸爸的知书达理,深明大义分不开。他要让哥哥去闯荡,去锻炼,去长见识,去保
哥哥当兵,该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事了。哥哥当兵,是我们村里的美谈,因为别人家都是兄弟好几个才有一个当兵的,而我们家,哥哥是唯一的男孩,这在当时的村里是绝无仅有的事,这跟爸爸的知书达理,深明大义分不开。他要让哥哥去闯荡,去锻炼,去长见识,去保家卫国,好有出息。所以,哥哥如愿当兵了,我们家成了“光荣之家”。
哥哥出发的那一天我们全家大小一路簇拥着哥哥去到村口。哥哥戴上了大红花,村里的父老乡亲,敲锣打鼓,欢送新兵。哥哥牵着妈妈的手,妈妈哭成了泪人儿一样,爸爸跟着闷声不响,大姐二姐和我都跟着哭,哥哥也哭,仿佛只有哭,才是当时最合适的表情达意。那种留恋,那种不舍,在哥哥挥手告别,坐上车的一刹那,达到了顶峰和极致。
送走了哥哥,妈妈的心从此跟了去,一想起来就哭,跟左邻右舍坐在一起,见不得别人说“打战”之类的词,虽然那时已远离战争多少年,但对于妈妈一个从战争中走过来又不识字的人来说,打战的含义该有多怕?而当兵跟打战的关联最近,这样的概念,妈妈也非常清楚,所以,一听到谁说打战,回家来就唠叨个没完,连着几天不合眼,不睡觉。
哥哥当兵总共有六年吧,前三年在新疆,哥哥寄回来一张相片,皮大衣,皮帽子,领章帽徽衬着一张年轻的脸,好威风。那是一个寒冷的地方,也是盛产葡萄的领地,哥哥给邮回来过葡萄干。至于新疆的风土人情啥的只有在哥哥的脑海里,我却没留下太多的印象。哥哥在部队是开解放牌越野车的,练就了一身开车的好技术。三年后,整个部队都牵往了云南省。哥哥当兵,这大北大南的一倒腾,见的世面就更宽了。
哥哥到云南后又邮回来一张相片,一辆汽车旁,哥哥单手扶着车,神气十足地站着,一脸的帅气样。妈妈拿着,喜滋滋地让左领右舍看了又看,然后小心地保管起来。
哥哥还寄回了云南石林的图片,所以,我小的时候就知道了云南的石林,那树林一样的石头,就神奇在脑海中了。
小时候,妈妈和爸爸最盼的是哥哥从远方寄来的信件,许是怕父母担心吧,哥哥的信件也寄得很勤,隔三差五就有信到。哥哥的信一回来,爸爸先戴上老花镜,把妈妈叫到跟前,一字一顿,间或解释地读一遍。读完了,妈妈非要再听好几遍,而不识字的妈妈是万万自己做不到的,这美差就交给了我,当时我读三四年级吧,就正好可以读信了。我早就迫不及待了,信拿在手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大声读起来,记得哥哥的每一封信的扉页顶端,老写着一句话:“敬祝毛主席万寿无疆!”然后才是下文,谈工作,谈部队里的新鲜事,外带嘘寒问暖。我认真地读着,妈妈要一直流着泪听到最后,那是妈妈的思儿心切呀!
渐渐地,我也有了给哥哥写信的荣幸,爸爸的大信纸里夹一封小信,就一路抵达哥哥的手里心头了。当然,我的信里常常有妈妈的代言和我的幼稚“杜撰”。
哥哥当兵中有几次探亲的情节。第一次回来后,先到镇上跟姐姐姐夫接头后,一起回来的。哥哥回来时,穿着军装,帅气威风的大兵模样,可这样的大兵却不敢直接去见妈妈,当时,妈妈在河边的那块地里劳作,姐夫自告奋勇去喊妈妈,去到地里,什么都没说,只说:“我和你女儿都来了,赶紧回家吧。“姐夫后来说,不敢告诉儿子回家的消息,是担心老人家一激动,摔跟头,事后很佩服姐夫办事的周到。确实是,妈妈回来后,一见到面前笑盈盈的哥哥,就高兴得又哭又笑的,手忙脚乱地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哥哥的第二次探亲回家,就是从云南昆明回来的。其时哥哥经过了南方的熏陶,练就了一口吃辣椒的功夫。回家来的饭食里,就多了妈妈的炸辣椒,几顿下来,哥哥居然带出来一个小徒弟——我。吃辣椒的功夫也与日俱增,从此一发而不可收拾,至今也是吃辣椒的能手。记得有次吃面条,我夹了一些辣椒,担心被妈妈看见嫌多,就狠劲地往面条碗里压,然后再夹一些,惹得一旁的姥姥直笑。
哥哥回来后,给我和外甥带回来的礼物是,一人一支高级钢笔,黑亮亮的,成了我去到学校炫耀的资本。哥哥还说了一大滩鼓励学习的话,然后就是把他部队学会的魔术传给我们。记得有一种玩扑克牌的魔术,随便翻给别人看清一张牌,自己不看,然后混杂在扑克牌中乱洗一通,很快就能准确地找出这张牌。这招可真神奇,连着几次都对。一旁的我真羡慕哥哥的妙招。最后,哥哥就把玄机和要领传给了我,从此我又成了我们那帮小朋友中的魔术师,惹得小朋友们直佩服,我神气地独自享着这份特别的荣耀。
哥哥当兵的时候,我家的西屋里住过几个部队战士。妈妈对那几个小战士特别好,因为有儿子在外当兵的缘故吧,她看到了战士就跟看到了儿子一样,特别亲,问寒问暖的,有好吃的留给小战士吃。小战士也”大娘“”大娘“地喊个不停,每天里的打水提炭活计就全包了,有意无意给妈妈以儿子在身边一样的感觉。
再后来,哥哥就介绍对象了,因为嫂子是当老师的,所以,遵照哥哥的旨意,我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喊“老师嫂子”,哥哥探亲返队的时候,送行的队伍中就多了我的老师嫂子,也一样哭哭啼啼地难分难舍。
也许就是这份眷恋的牵扯吧,哥哥当了六年兵后复员了,回家来娶妻生子干事业,妈妈从此结束了漫长的想念,一家人其乐融融,团团圆圆。
哥哥当兵,考验着妈妈的能耐,好在一天天熬过来了。一番艰苦的锤炼下,练就了哥哥的精明能干,有胆有识,成为响当当的干部,用爸爸的话来说,就是——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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