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碎片
2020-09-17抒情散文青衫子
初冬碎片一只苍蝇出现在电脑屏幕上,凸起的身色似乎深于字体颜色。从黑色座椅到放绿色旧苍蝇拍的暗色橱柜有几步距离,我在取放苍蝇拍并完成击打的过程中,仍能感觉到右脚跟被鞋垫硌的隐疼。鞋垫是在下班途中路边买的,表面绣有粉色花朵和字,四个字分绣在两只
初冬碎片
一只苍蝇出现在电脑屏幕上,凸起的身色似乎深于字体颜色。从黑色座椅到放绿色旧苍蝇拍的暗色橱柜有几步距离,我在取放苍蝇拍并完成击打的过程中,仍能感觉到右脚跟被鞋垫硌的隐疼。
鞋垫是在下班途中路边买的,表面绣有粉色花朵和字,四个字分绣在两只鞋垫上,合起来是“出入平安”。在询问价格和回答尺码的过程中,闪过一丝杀价的念头。买了两副。
卖鞋垫的是个中老年妇女,面前地上摆有手套、棉袜、线帽等等,都是些不太值钱的小物件儿。她的头上没戴头巾帽子,容貌、姿态和说话的声音没有让人记住的明显特征。傍晚的冷风阵阵吹过,法桐树的叶子在她的身边飘落,一切都是鲁西北地区冬天惯常的样子。
办公室刚接了新暖气,供暖以来室温明显升高。白色散热器表面发出日光灯般亮光,紧贴在略显陈旧的白色墙壁上。窗根下通过的白色粗管子被工人用板子包起来,与周围墙裙颜色浑然一体。装修工人上午就到了,一直在忙。走廊里气泵发出嗡嗡声;射钉枪发出啪啪声;偶尔敲敲打打;有工人说话声;还有些说不出名堂的声音。装修工人都是男的,有年轻点的,也有稍上点岁数的,身上的衣服有蓝色工装,有仿军装,也有普通旧夹克衫,脸色没有多少光亮,给人灰尘覆盖感。他们的样子动作与那些工具板材一起,显得很搭。施工碍事,他们把桌子椅子外撤,把暖瓶放在不碍事的地方。桌上有书,有文件、笔筒、台历、电话号码本,有插卡的电话机,有写在旧报纸上的颜体字,旁边的电脑屏幕上闪着亮光。瘦高个工人淡淡说,嗬,还练字。
走廊里散布着工具板材声音和灰尘。门厅里也安了暖气。四盆绿色植物被搬开一边。这个冬天开始,这些植物也可以享受到暖气了。
室外不太冷,温度还在零上。自行车棚下有另一伙工人在施工,他们是将暖气管从大街上的主管道接向住宅区。工程接近尾声,之前的机械都运走了,只留下两三个工人和一堆沙子。一道近一米宽的新铺油面从工人们正在施工的车棚下开始延伸到大街上。之前这里本打算被开膛,切割机已经切开两道长缝,后来被城管阻拦,改为顶管。于是形成了现在的疤痕。
保安老尹楼内楼外来回晃悠,偶尔和工人们扯两句,遇到废弃的纸盒子、包装袋什么的及时捡起来,问这个不要了吧?得到允诺后放到保安室外门旁树底下,攒多了卖钱。那是棵槐树。记不清它和老尹谁先谁后了。现在它的树冠长得很大,北面被墙抵住,无处生发,全然伸向别个方向。树上叶子好多呈绿,黄叶落在地上,落在树下几辆好久未动的汽车顶棚上。其中一辆车的右前胎被卸下,其余三只车胎也全瘪了,硬硬压在地上。老尹在车顶上放了只盖帘,里面搁了些切块萝卜,还有几块整姜。老尹说正赶上超市里搞活动,花三块钱一斤买的,原来六七块钱一斤。肥大的冬装让老尹显得愈加矮胖。夏秋时候,偶尔碰到他穿白袜子白衬衫,提旧公文包朝门外走,问他去干嘛,说是去办点事儿,神色里透出年轻人的光亮。不远处几个司机正围一起说笑,据说老尹正在谈对象,说谈了好几个了。嘻笑声中,老尹的身影消失在大街上。
大街上人来人往。顺着那道疤痕穿过青年路,需要站在路中间让过一辆辆汽车。汽车越来越多,大家都很忙,喇叭声里透出急切。路窄,没有人行道,自行车电动车在机动车的边上小心移动,步行者到路牙石上面走,上面断断续续贴着小块地砖。理发店不忙。冷饮店门口牌子上写着批发手工水饺。透过周黑鸭店玻璃橱窗能看到盘中一只只黑乎乎的鸭子、鸭颈等等。旁边一伙南方人开的点心店开张了,门前摆有花篮,地上铺有一小截红地毯,烤好的各类蛋糕点心在柜台上摆得满满当当,店员戴着白色镶红边的小帽笑脸相迎。不到一年时间,这里开了三回张了。我也买过。
东西街有人行道。路牙石边上铺着亮瓷砖。往年冬天下雪后路滑有人摔倒。有政协委员提交提案,建议换掉这些瓷砖,或者采取防滑措施。没管用。
在路北妇幼保健院门口看到莲莲和一个男孩子。我没叫她。我想到了传闻中的打胎。
莲莲是院中堂哥的女儿,年龄二十左右。之前在北京打工,过年回家说一口北京普通话,穿一双轮滑鞋在村里大街上窜来窜去,惹得一群孩子跟随瞧新鲜。她成了新闻人物。然后听说被留在家里,没再出去。
我往西走,远远看见莲莲的奶奶和一个庄乡正往这边来。我叫那个庄乡嫂子。她们也看见了我,脸上笑开花。一经询问,原来是为了莲莲的亲事进城,刚介绍。刚刚看到的男孩子是那个庄乡嫂子的娘家侄,家在离我们村三里地的王木匠,也是我奶奶的娘家村。我如释重负。一通闲话,然后,我继续往西,她们往东,各走各路。一些碎片拉拉杂杂地在脑中出现,然后坠落,没有一点声响。 鬲津河来了新水,浑浑的,由南向北,急匆匆的,泛起水花。桥上的石狮子依然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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