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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几何:品位与品味

2021-12-26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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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其实很少用“品位”这个词,总觉得它带着阶级斗争的气味。位,是位阶,比如职位和官位,一层层的区分上下高低,上面的是爷,下面的是孙子。好好的“品”字,跟“位”字连在一起,也就给带坏了。九品中正制,几品官,说的是品,可其实没了品字什么事儿,更多还是位字的意思。只是我不喜好没什么用,现实中仍然时而听到有人把这个词挂在嘴边,用来对人群进行区隔,捧人或者损人。很多时候,明明只是喜好不同,本来各玩各的挺好,可就是有人非要弄出个三六九等,要把自己的喜好凌驾于他人之上。在划分品位这事儿上,除了商业需求外,阶级思想和歧视思维是根本,文化则是充当了帮凶和工具,对歧视进行包装,并使其合理合法。当然了,多数人其实也不过是被动裹挟进去的,不会想那么多,人云亦云罢了。不信,你去问一个人,怎样算有品位?通常他脑海里所能想出来的那个形象,也无非是来自于影视剧、综艺节目和娱乐新闻。

  上面这段,算是对“品位”这个词的“品味”。相对于前者,我更喜欢后者,那是独属于个人的感受,跟别人可能相同,也可能不同,但并没有高下之分。佛家追求去除分别心,普通人总归还是有,很多时候,我们甚至依靠这东西来认识自己,类似于给自己在人群中一个坐标定位,比如高矮胖瘦穷富。只是,差别客观存在,但是否一定要从“高下”的体系去做过多解读,这个的确有待商榷的。其次,就算有时候这种高下比较是自然而然就会产生的,也必须牢记,那只是个人的体验。比如你去一个餐厅吃到一道红烧肉,可能不自觉就会跟过往吃过的红烧肉比较,然后对它的好吃程度做个大致定位。通常我们说的“好吃”,其实就是比较之后的结果了,只是不那么精确严谨罢了。对个体而言,这无可厚非,但是如果有人谋求对于个体感受的权威解释,就需要小心了。我支持对餐厅卫生等级和食品安全的评定,但是,如果有组织出来评定菜品的味道高低好坏,我就觉得要很慎重对待。主观感受被人垄断,是很可怕的事儿。

  品味这个事儿是很主观和私人的,它背后的影响因素很多。当然,我们可以人为排除掉那些因素,可问题是,排除掉所有主观指标之后的评比,对于现实的参考价值和意义,其实也就很有限了,因为现实中你不太可能处于那种状态。对于其他人以及其杜撰出来的品位体系,我兴趣不大,相对来说,我更关注自己的品味。合法且不严重违背公序良俗的前提下,自己觉得舒服对我来说最重要,至于别人对此的看法,我其实不在乎的,就像他们做事情的时候,也不会在乎我一样。叶子跟我不同,她总觉得,人生在世,应该沿着所谓“大多数”的品位体系往上爬。对于她所说的“大多数”我是持怀疑态度的,那套规矩真有那么多人支持吗?大概率没有,声音大,不是因为人多,而只是因为权重。如果在拥有权重的同时,真有大多数的支持,那么,他们不会仅仅甘心设立一个没有强制力的品位体系,而是直接谋求立法了。不去做,不是因为他们善良和宽容,而是办不到,因为其实没那么多人支持。把小众的喜好包装成大众的品位,是一种戏法,仅此而已。

  不那么在乎别人对于自己的看法,不是不尊重别人,恰恰相反,这正是对别人和自己的尊重。人跟人之间是有差异的,我们不是佛陀,无法去除分别心,会按照各自喜好去对别的人和事儿评价和定位。由此,很多时候,对于别人的不关心不关注和不在乎,恰恰是给予彼此自由和尊重。当然了,对于身陷危难中的,急需帮助的人,是另一回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价值判断体系,虽然通常也不那么严谨,但肯定有。但是,很多时候,我们会忘了, 那只是我们自己的,跟真理是两码事。人嘛,都有干涉和影响别人的企图心,就像我这篇文章,本质上自然还是在谋求安全感,给自己营造一个舒服的环境。过日子,我是那种我尽量不干涉你如何,但也请你别干涉我如何的性子,当然,前提还是合法和不严重违背公序良俗。叶子不同,她内心有一个品位的大厦,一层层的,在那栋大厦里,她习惯用悲悯的眼光来俯视我,并一度试图来打救我,扔下一根绳子来跟我说:“努力,往上爬。”可是,我并不觉得她站那地方比我的地方更好,虽然,我并不反对她那么认为。

  大街上,多数你懒得多看一眼的那些人,都有人愿意跟他/她过一辈子。这是多年前,我在搜狐写过的一句话。换个角度来看这句话,我们每个人,其实也都是其他多数人在大街上懒得多看一眼的那些人。你瞧不上,当然可以,但别人会因为你的瞧不上而可怜吗?你算老几?你死了,有几个人会为你流泪?又有多少人,在你死的那天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该做做?同样的,每天世界上那么多人去世,那么多人伤残,那么多人遭遇不幸,你为此悲伤几何?按照你自己的意愿去活你自己的就好,别人如何,那终归是别人的事儿。人嘛,要忠于自己的感受,也只能忠于自己的感受,但需要牢记,不要迷信自己的感受。你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必要强迫自己喜欢,这就是忠于自己的感受;但要明白,那只是自己不喜欢,不代表所有人都不喜欢,更不代表所有人都不该喜欢,这就是不迷信自己的感受。在我当版主的一个版面上,我在鼓励大家多发表评论时说,只要大家同时坚守“这就是我的感受”和“这只是我的感受”,那就没什么不能说的。

  说了不少,这些话,我也就只敢在网上说,在家里,那是不敢的。马老师看了我陪天天的文字后说:“男孩子爱缠着爸爸,长大后男子汉气息浓。”我相信,天天长大后,肯定比我有男子气,他现在就敢跟叶子叫板了。每次看到他在那里小脑袋一扭,大声说“我就不!”,我都在边上羡慕不已。人家才六岁,就这么勇敢了,我都快四十了,吃个韭菜饺子和大蒜都要看人眼色,还被人批评裤子没熨上面有皱。又想起了前两天听办公室女同事们聊天说的那句话,几乎每个女人都会告诉自己儿子:“长大后,千万别学你爸。”明白了这句话,你就不但同时明白了“品位”和“品味”,还顺便明白了“亲情”和“爱情”。

河蚌赌徒
2020年5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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