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针落

松针落

燕山绵延到这里就没那么陡峭险峻了，看上去山峦高岗都舒缓很多。我喜欢走在晚秋的山林间，听松针落地的碎响。

    有闲不住的山人在入山口的小水塘边上种了一小片白菜，太阳光斜射在青翠的白菜叶上。这么多的蚂蚱，青色的，黑褐色的，土黄的，从这棵白菜一跃而起到了那棵。俩俩成对，即使跳得那么高背上也一样驮着她的伙伴。这些恋爱中的精灵们也不怕人。我需要侧过身子闪一下，蹲下，更近的看看它们，和它们小声说点啥。它们好像有隐形的触角，我还没蹲稳当就嗖的一下窜出老远，惊得我差点一个后仰摔倒在地。也罢，我便坐在枯黄的马塘草上，任凭它们劈头撞脸南来北往。

     蹲下的时候，我与大片的白菜是平行的，蚂蚱蝴蝶瓢虫它们飞起来都是带着光亮的。青光一闪，有时也能刚好穿过太阳的七彩光环，那颜色就更奇妙了。

    我捡起一根扎进白菜叶里的松针，在指尖捻啊捻。能够在光明里安静地呆一会，我飞不起来也是好的。

    贴着水声往山的纵深处走，左耳秋风起落，右耳溪流潺潺。我觉得我是一株行走的树，在枝梢上挂满了倾听的耳朵。

    松林深深浅浅的，风穿过期间，一点都不凌厉。脚下是一层层叠加的松针，深褐色，土黄色，还有接近泥土的黑色。只有松针是瞄着缝隙落，像是要躲避着什么又像是遮掩着什么。有一只小松鼠从低矮的松枝上跳下来，那个五岁的男孩兴奋的喊叫，爸爸小松鼠过来找我们了。那孩子一步两回头，望向松鼠跑远的方向。

    在布满青苔的巨石上小坐，几枚松果就散在脚边。仰头看，太阳照在一颗是隔年的松果上，深褐色的表皮一片片都裂开了，像一朵饱经风霜的玫瑰花。边上的几颗果子还绿着，隐约能觉察到暗绿的底子上晕染了条红，不那么艳，都是时间的漫不经心。

    蜜蜂不栖落松枝，蝴蝶也不会翩然赶来。只有风暖洋洋的飘过来荡过去。我凝视着松果的螺旋顶，能看见一朵玫瑰在光明里打开自己。因为太近了，那一朵旧年的玫瑰花经不住我触碰哗啦啦碎了一地，微微外翘的花瓣，每一瓣都紧抱着一粒籽。事实上这颗果在高枝上端坐太久了，没有谁留心这个事。

    我来了就是为了碰它一下，看着它从高处跌落碎了一地。我把那个剩下的半截松果摘下来装进包里。我预备带它回家。狗娃花单薄细长的茎轻轻摇摆，有几棵山丁子挂了果，嫣红的透亮的，煞是稀罕人。

    背栗子筐的山里汉子，瘦小精壮，黝黑的脸流着汗，双手紧紧的扒住筐帮，像是要深陷进去抓紧油亮的栗子。

    晚秋的风，有些紧俏有些凉薄，那些擦肩而过的人，竟也不能多看一眼彼此。各自隐进色彩斑斓的缤纷里，一会就找不见了。


写于秦皇岛，2019年10月11日。1052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