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有一腿

       老板娘早上买来菜，随我们烧。来了大生意，人多了。她自己颠锅。她知道我是才来的，没有怎么为难我们。我负责下面条。一个木头钱箱子，钱都是我找进找出。老板娘心里有数，几斤面，大概能卖多少钱。日久见人心，慢慢地，老板娘跟老板说，小周真是个老实的毛午头。老板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忘了。老板娘从来不当我们的面吵架。也不诋毁她老公。老板娘的弟弟，每每晚上来喝酒，逗我们开心。说一些二五郎当的话。他天上知道一半，地上全知。因为这个舅舅的到来，店里气氛活跃了不少。老板娘的女儿，十八岁，学习不好，辍学了。成了店里的主管。一天的营业额她收了交给老板娘。她女儿长得好看，学生头，巩俐似的小虎牙，不笑都好看。乳房很丰满，颤颤巍巍的，都不敢跑，要掉下来的样子。她才来店里的时候，对我们板着脸。指挥我们干这个，干那个。她说的话都是圣旨。不管对错，都要不折不扣地执行。大小姐派头十足。老板非常迁就他的女儿。反倒是对他的儿子要差些。他儿子十三岁，长得跟老板娘一样的像，小鼻子小眼睛，精瘦精瘦的。

      美女阳阳上穿一件紧身Ｔ恤，一条天蓝大摆裙，勾勒的身材，让人想入非非。她跟我们混熟后，坦言：“波波，是女人的第二张脸！”我在想，小姑娘真的是早熟！
　　她的弟弟，是个刁钻古怪的小男孩。头发好像野猪鬃，一根根竖在头上。放学后，来吃晚饭。从此，史老板一家四口算是团聚了，至少在我们的眼里，是团聚了。还有善于插诨打科，老板娘的弟弟。阳阳喊他老舅，我们也跟着喊那人“老舅”。老舅一餐酒，要喝几个小时。不究竟菜，哪怕就一碟花生米。

　　某天，才上午十点多钟，就有三人来点菜，要喝酒。他们说着溧阳话，叽叽呱呱，热烈地讨论着什么。为首的那人貌似老顾客，他挥挥手，随便炒几个菜吧。
　　老板娘还没有到下班的时间，阳阳暗暗给我使眼色。我鼓起勇气，拿着笔和菜单，走到客人跟前：“我跟您推荐哈子吧？炒黄豆芽；炒牛肚；糖醋大虾；榨菜肉丝汤。好不啦？”那人又挥挥手：“好的呀好的呀！”

　　炒牛肚，是橱窗里配好的菜；豆芽菜，我会炒；糖醋大虾，我看过菊芬炒过。虾子炒红，浇上淀粉和的糖汁，主要是摆好造型，要把红红的弯曲的大虾摆出菊花状。一层层码起来。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当大厨。学着菊芬的样子，掌勺，颠锅。那个锅，我颠起来有点吃力。火在锅里串的时候，心里那个得意哦。仿佛自己真的是厨师。阳阳帮我端菜。客人喜笑颜开。

　　客人只顾喝酒谈心，菜基本没怎么动。
　　中途，那个客人对我招招手，示意我过去。我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以为他要表扬我。
　　他轻轻地问：“毛无头，你是老板啊？”
　　“不是，我是打工的。”我答道。
　　客人环顾一下四周：“那我就不讲了，你的菜炒的有点咸噢！你是打工的啊？我就不讲啦噢！”
　　他的意思是不投诉到老板那里去，阳阳在柜台里面，没有听见。那人露出长者慈爱的微笑。

      
     　　6
   
　　阳阳跟我们混熟以后，主动跟她妈妈要求搬来跟我们睡门板。她让我跟她一起到她家里去搬被子。
　　原来老板的家离饭店就隔两条街，近的很。史老板家住二楼。就一间房子，隔成的两间。灶台搭在阳台上，外间当饭厅，恰恰摆得下一张桌子。里间就更小了，放着两张床。两床之间刚好容得下一个人走路。也没有家具。衣服挂在帆布做的衣橱里。虽然小，有点挤，老板娘收拾的井井有条。

　　阳阳解释说，她妈妈下放到农村，认识她爸爸，跟她爸爸结的婚。她外公外婆一直反对这门婚姻，直到她妈妈生下了他们姊妹俩。她妈妈是非农业，她爸爸一直是农业户口。他们家住的是她妈妈单位的宿舍。

　　那个年代农业户口跟非农业户口结婚，是不可逾越的障碍。但是老板娘做到了。想来，老板娘是爱史老板的！

　　阳阳还经常对我们提起菊芬。说他们家的饭店，前两年可红火啦。有一位真正的男大厨，名曰：胖子。还有四个服务员。当然其中就有菊芬。
　　她爸爸帮厨师和服务员在外租了房子，给他们住。饭店生意火爆。不知道怎么搞的，菊芬跟厨师住到一起了。这事传到史老板耳朵里，史老板辞退了胖子。老板娘看不过，也辞退了菊芬。过了两个月，史老板又把菊芬招了回来。这次招回来后，菊芬就是厨师了。服务员嘛，换了一茬又一茬。
　　老板娘就是见不得菊芬，老板非要留下她。阳阳的弟弟使过各种各样的坏，包括当面骂她贱货，也没有赶走菊芬。
　　老板喜欢她。他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菊芬才是十七八岁，长得掐一把都能冒出水来。他才不管有没有跟胖子睡过呢。老板娘黑瘦黑瘦的，脸上没有肉，不苟言笑。笑起来比哭还难看，那笑怎么看都不是发自内心的。跟她睡觉杠人，如何跟水灵灵的大姑娘比。


    2017/7/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