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完了去读诗

              目标在珠峰，不爬上去就不算成功；目标是一次旅行，途中的每一个地方都是一次的成功到达——题记

             早上进厨房第一件事就是煮餐具。一锅水，放满孩子的碗盘叉勺包括一把水果刀。然后另起锅清蒸山药茄子鸡蛋膏。再然后把蒸熟的食物放入蒸好的方盘，用蒸好的刀子一一去切。深秋季节，一样一样切完，食物全凉了。没事的，她可以回锅加热。她的孩子习惯了，懂得只要等待就会有饭吃。
她是我的发小。
对，她就这么笨。不过随着经验的积累，像给孩子煮早餐这种流程早已优化了许多，起码知道了直接用勺子在盘里捣拌腻烂如泥的食物更快捷，省时省力省资源。但她永远不可能知道别人都是直接挖一块往孩子嘴里送的，连捣也不捣拌也不拌的，让孩子吃到整一点的食物。新生牙齿需要锻炼咀嚼能力；孩子一开始就要品尝每一种食物的味道。
对老公也是一样细致入微，不计时间和精力。当然，期间不必耗掉的生活资源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的。
北方的冬天很冷，进幼儿园之前，每年的11月份开始她就给儿子的小鸡鸡戴棉套，直到次年春暖花开。尿湿、碰掉，她不厌其烦地换来戴去；被嘲笑，她不以为然。儿子听话，妈妈做什么都是对的。
生活的细腻和琐碎占据了她人生的全部——她不可能出去赚钱。还有因笨浪费掉的点点滴滴——日子怕长算。
              几十年后，一切不出所料——她依然住着结婚时婆家置办的婚房，老公依然饭来张口衣来张手。不过这俩人儿也依然容光焕发，好像生活就该这么着的；她的儿子因生活方面的依赖性，自愿留在了母亲身边，入职一家国企。
婚姻琴瑟和谐，儿子温存孝顺，生活幸福美满。当然这都是她自己的感觉。
2013年的腊八，发小神秘兮兮地约我晚上聚聚。她跟我聊到深夜，要我做她的亲家。
我没有足够的理由拒绝。可这不是我能够决定的事啊！再说我真的不看好她一手栽培的儿子，更怕基因遗传，将来后代都不会有什么出息。
由着她安排，我女儿和她儿子由初中同学关系更名为恋爱关系。但时间很快检验了俩孩子不是一条道上跑的车。没有优劣定论，只有360度方位的全频差异。太大的差异。
                 之后不久，她儿子和一贤惠女孩按程序晚婚。
一年后抱上了孙子，她从相夫教子的好媳妇好妈妈一跃升级为三代之家的家政CEO，成就感和幸福感立时爆棚。用她的话说“熬到岗上了！”
最近打照面稀了点，还是今年正月见的她，虽操劳进行时，入我眼帘的却是她满身的精致：手并不粗糙，脸上像刚刚贴过保湿面膜一样光泽照人，穿戴细致到连袜颈都没有褶皱。
原来对自己她也一样的善待。

其实，要写字的时候我是要写自己的，是要俯瞰一下这些年来的自己，并没想去写别人，特别是她。我做梦都梦不到她跑到我的字里面。
可我就这样先写了她。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么一天认真思考起她来。
收住她。
要写自己了。
不想说生活，因为我几乎没有自己的生活方面，更不在意其他家庭成员的生活方面。因此我离过婚。虽然后来再婚的对象是我的前任，但一切都没有改变。我依然少有自己的生活方面，依然很少在意其他家庭成员的生活方面。大家仍然遵循原先的法则，在生活的丛林中自生自灭。我的德行成就了生活能力极强的老公和独立性极强的女儿。除了生活，我的其他方面似乎不比老公差，上进心也不比天天向上的女儿差。我很早收获了小小财富，收获了事业上的小小成功，也收获了一个学业优秀的女儿。
这也许源于我不笨吧？
多年的银行信贷工作逼迫我做了大量的贷前调查。在这种长期的有目的的调查中，我了解到城乡经济、人文、市场供需的不同情况。在行业规避风险的条款约束下，我拓展阅读了不少相关政策和案例。只有这样才能保证经手的信贷资金安全。10多年不曾失手过，凡我签名第一责任人的贷款，不管金额大小，无一笔进入呆滞呆账科目，甚至连一般逾期都少有；而且我的调查报告上过金融时报，同类的小文也上过《农村金融》杂志——事实证明我对事物的看法是准确的，也是有相当共鸣的。
我想我的智慧、我的思考、我的精准判断同样可以适用到一件事情上去——投资房产。于是我个人贷款陆续在小城买了几套房子。那时候商用房单价2000左右，住宅1000左右。虽然房价便宜，但我们的家庭收入无论如何也难以支撑那时候可以称得上巨额贷款的本息归还——除了不低的月供，另有需要一次性清偿的中短期贷款。这时候银行存贷利率尚在高位，银根处于紧缩状态，城市化进程中房子虽有需求但一时不会有溢价，出手等于白忙，况且其中最占钱的一套商用房有很高的交易税，出手必赔。到了无可奈何地步，爽是一不做二不休，我鼓动老公和别人合伙做起了生意，以期以快速见效的生意利润来归还贷款。做生意谈何容易？其间的劳累和艰辛甚至不堪，除了我们自己，没外人知道。2005年元月我跟车去沈阳农大，因车子冻坏维修打乱了资金计划，为了节省开支，住宿也纳入了我的精打细算项目之内。我咬牙退掉了原先各自的标间，换了间普通三床房，自己与两名异性合伙人将就了整整四夜，直到事情办完回程。至今我还为那次极不体面的短暂而又漫长的旅途逗留而难受，一想起来就心头酸酸的。
                  不过还好，一切委屈都值了。2016年，小城房价开始回头，好地段二手单价涨到了五、六千。
苦尽甘来，卧薪尝胆，十年磨一剑。。。。。拿这些不太贴切的词语和典故来形容我的经历，不为过。我终于赚了，我终于发财了。
涨期能持续多久？半年？一年？两年？涨幅能到8千？一万？
并没太久的纠结，我自信自己一直——不间断地看破皖北这个四线，或者五、六线的小城红尘，乃至全国经济和市场红尘——全国煤炭市场走向没落，淮北是彻头彻尾的煤城，也就说它兴于煤炭，必衰于煤炭。煤炭是煤城之魂、之支柱，一切经济活动都受它影响和制约。而实际的房产租赁市场也很快显明，2015年开始，租金和房客数字同频下滑，速度日胜一日。我家一处时尚地段的住宅从月租3000降到了2500。外来人员开始涌南了，遗弃煤城了。于是我毫不犹豫卖掉了这处时尚地段的住宅（租期刚好到），和当年买进一样果决，并用这笔房款等价在上海边上买了个面积正好折半的一手住房。
              也就是这一卖一买，让我从两个月后开始大为不爽。
上海边上新买的房子明年才能交付，这期间的资金是静止的，无收益。这都预料之中的，要的也不是这个。要的是市场溢价。而且这个溢价不许少于10万（卖房推掉了3年的续期租赁合同，租金仨月一预付，总额3*12*2500=9万，另加期间理财）。可是新房子到目前还没有溢价的迹象。而且各种迹象显示，它不掉价就不错了的，烧高香了！可是淮北的房子持续涨了，涨期持续中，涨幅已经到了八千，势头直奔上海边上房价而去，没有止的势头！这样一来，不久后的一天，我必定折座2016年淮北的房子，也就是说，如果当年不卖，留待将来那一天的话，我就有了两座2016年淮北的房子，或者上海边上明年交付的那个面积扩大了一倍的房子！这样说话是绕了点，可是用人民币数字说话，太刺眼，太扎神经。
为什么选在那个点一抛一进？
我不笨？
谁说市场诡异？大城市及周边限购限价2016年已经开始，农村大规模城市化进行中，进程加快也不是一夜之间的事，加上棚户区改造中政府以一定比例的货币赔偿推助现房购买力，别说炒客了，光农村涌城的刚需户不买不限购的小城，还能有本事买哪去啊？一手不限价是国家赐小城政府的福利，也就仗着国家给的大利好，小城政府可着劲逐税，开发商可着逐利，狼狈合逐无止境，相随的当然是二手的攀升，无止境。
都是我笨！
我的发小笨算什么？不就多蒸一次食物吗，不就浪费一点燃料吗？
我俩究竟谁笨？
这就是为什么一上来就写我发小的原因。我最近的思考内容里怎么也绕不开她。

营事以来，我好像找不到几件爽心的事情，没有多少爽心的时候，更少有清爽静好的回忆。总记得一些折腾中的片段——激情，任性，忙碌，奔命，困难，挫折，纠结，失败，后悔，焦虑，苦闷，彷徨，也有过片刻的绝望，总之是永远的累着并无半点的快乐过。

女儿已经学有所成心有所归，看起来那么的走运，可她常常在家人的迎来送往中忙碌着，与那签了婚书的男孩儿一周也见不上几面。我说你们这样忙算啥啊，得会休息、会生活才行啊。女儿却说这样很好，这就是生活，这样能多挣钱，能换大房子，还说距离产生美，天天腻歪一起才烦呢。她对我扮个幽默不足难看有加的鬼脸。她明白那意思只有我懂：你自己怎么着来都？别在女儿面前自打脸！
          呃，真怕女儿成了我！
希望有一天她能够清醒，像我今天这样突然的清醒，越早越好，活出原本清爽静好的样子。
我已经失去生活方面的很多了。我也无法抹去留在女儿心中的那个以前的我了。这是我最大的遗憾。

写这篇文之前，我不敢上网看淮北和上海边上的房价。就连“五六线房价上天一线城市落地”这类娱乐八卦也怕听到。知道的越多苦恼就越多。最无知才能最快乐。我每天掩耳盗铃自欺于自己刻意营造的麻木中，强迫自己任外面的红尘天翻地覆、房价涨跌一日千里也要从容淡定，不计得失。可这毕竟是强迫。自我强迫。
直到对着键盘去敲这些字，去梳理自己折腾过的事，去回忆这些折腾背后的感受，我才算真的放下了。放下了所有经历过的成败得失。
不管上不上网看房价，不管两地的房价以后怎样的接近，也不管以怎样的速度越过平衡点跌的继续跌、涨的继续涨，那都不过是我一次买卖活动中的一个点而已，放在人生的格局中，它什么都不是。
但我对我人生的前半是很不满意的。

我的发小如今三代同堂，居室虽不够大但足够一家乐呵的。春节后的那次聊天得知他们经常周末全家出动逛公园逛超市，很少有某个成员缺席。感觉的画面她家每人脸上都常常开着朵悠闲自在的花儿。
大概因为从一生下来就没人要他们品尝各种味道吧。他们乐意品味幸福这种混合味道。
        生活没有统一的模式，更没有孰是孰非；幸福与否纯粹是一种感觉。
发小聪明，连经济上都不算计生活，一切随心。
生活的好与坏不是用创造和积攒了多少财富来衡量的。拿生活兑换财富的人是世上最笨的人。
       
高晓松不买房，说有钱就旅行，无钱在租屋读诗也好。人生在世本不该折腾的，我却折腾了，权以此文记下我的转折。我的心将慢慢沉静。希望以后我的房里除一榻、一桌、一椅，剩下的空间全是诗。没有房价，没有劳累，没有得失喜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