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私语

冬日私语

　　北国的冬天，总是来得如此突然，在不经意中，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拉开了冬日的帷幕。

　　雪异常的大，一共下了三天，大雪带来最大的负面问题就是交通。下雪的第二天早上，即便妻子再三问我，可否串休一天，我还是如往日一般走出了家门。

　　走得早，地铁内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感觉比往常的人多了一些。出了地铁口，雪依然在下，公交车站已聚集了很多人，打开“车来了”，整个线路一台车没有发出来，出租车打不到，无奈，只好在大雪中艰难跋涉。

　　路中央的车缓缓的行驶着，雪都被推到道路两侧，导致本已难行的人行道上，积雪又加厚了许多，每走一步，都会耗去些体力。风很硬，吹得面颊有些痛感，即便如此，还是一边走，一边欣赏着周边的风光，时不时停下脚步，拍上几张雪景。走到单位用了2个小时，步行8公里，人已筋疲力尽，却没有抱怨，倒是觉得能融入到冬雪之中，不失是件乐事。

　　心中一直有一种情怀，对冬日有一种难以言表的眷恋，冬雪虽给人们带来诸多不便，但是作为北方人，还是急切盼望冬雪的早日来临。某个冬天下雪晚了一些，就好像是缺点什么，都会有一种期盼，雪，早点来吧！

　　百木凋零，满眼荒芜，冬日的北国，被枯黄色的草木和黑褐色的大地充斥着。天色经常灰蒙蒙的，总像是阴着脸，让人的心头感觉压抑。一场大雪的来临，仿佛瞬间改变了一切。

　　“一夜北风寒，万里彤云厚，空中雪乱飞，改尽江山旧”，一场大雪足以改变对周边世界的观感。飞雪如鹅毛般起伏婉转，飘飘而下，晶莹剔透的雪花轻轻落在屋顶上，栖身于树枝上，洒在小路上。转眼之间，大地、山川、河流和房屋，均变为了白色，将人们置身于一个银妆素裹的童话世界里。

　　在小路上留下的串串印痕，曲曲弯弯通往小巷深处，散发着幽静。随手捧起一小捧雪就会发现，不管大小，每一片雪花都是美丽的，美丽如花。雪花是六角形的，一种“六凌体”的，叫柱晶；一种“六角型”的，叫片晶，不论那种雪花，都美到了极至，堪称大自然的巧夺天工。不过，将雪花捧在手心之时，要小心呵护，否则，转瞬之间，雪花就会化成了雪水。

　　如果雪是冬日的一幅风情画，“树挂”则是冬日风情画中的精髓。树挂学名叫雾凇，雾凇非冰非雪，是一种在特殊的气候条件下，大自然送给人们的厚礼。在北国，“树挂”并不罕见，一觉醒来，会新奇的发现，外面已变成水晶世界。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树枝、树干直至整个树，整片林，都被“水晶”包裹着，在冬日的照射下，衍射出无数斑驳的银光。

　　冬日的雾凇偶然一见，很快就会消失，带来的惊喜，也是一闪而过。在童年，让我陷入无尽遐思的，则是“窗凌花”。

　　如今，窗户多为中空，窗凌花很少见了，多年前，窗凌花则属日常现象，且是冬日里最有情趣的景色。小时候，家住平房，没有暖气，需生火取暖，早上醒来之时，窗凌花会准时光顾。一个个冰凌晶体贴在窗户上，叠加成一幅美丽的画卷。窗凌花似梅花高洁，又如桃花争艳；似翠竹青青，又如松柏森森；似泉水幽幽，又如山峰峻挺。窗凌花如此之美，美得如阆苑仙葩，美得似如梦江南。

　　风竹响，夜更凉，霜凌巧笔画璃窗。坐在窗前，呆呆的看着窗凌花，会尽情发挥一个少年的想象空间，时而，还会顽皮的对着玻璃，哈上几口气，化开一小块，以破坏窗凌花的整体美为代价，看一眼窗外的世界。

　　冬日里的记忆多是快乐的。冬日北国，滴水成冰，家边上唯一的小河早已结冰。小伙伴们最有趣的活动，就是聚集在冰上，滑冰车，打陀螺，不过无论是滑冰车还是打陀螺，都需要有一定的技巧。

　　照雪景，是青年时代最值得回味的一件事。对照相感兴趣时，已是读高中和大学。只要下雪，要好的同学，总会三五成群，相约去照雪景。仍还记得一场大雪过后，几名班干部去找老师谈判，要求停课去照雪景的一幕。老师当时的那种无奈，至今仍印在我的脑子里。相册中青年时代的照片，大多是那个时期留下的。

　　冬天，还会给营造一种企盼。盼过年，是每一个小孩子难以掩饰的渴望。

　　春节将临，家中积赞了一年的物品得到充分的释放。用积攒了一年的布票，买来新的衣裳；用积攒一年的豆油，炸了一些麻花、套环等解馋的食品；从嘴里省下的肉票，合起来，买了半个“后鞧”。丰食足食的梦想在冬天节日得以充分的体现。

　　剪窗花是春节必不可少的一道风景，总会有巧手的女人们，用红纸剪出漂亮的窗花。不论何种窗花，外型都是圆圆的，贴在门或窗户玻璃上，让家中一下子充满了年味。

　　鞭炮和灯笼是必不可少的，一般人家的孩子，不舍得把整挂鞭一齐燃放，大多是拆开，一个个的点响。灯笼大多是买的，价格记不住了，由皱纹纸制成，灯笼上面印些漂亮的图案，多是花草和人物。小孩子拎出去，不免会有些得意洋洋之感。不过也要小心，一阵风过后，灯笼可能会变成火灯笼，化为了灰烬。

　　冬日在童年及青年时代记忆大多是美好的，虽然有些场景，早已远去，且已不可复制，但无论是窗凌花、小冰车，还是在雪地中的欢愉情绪，仍是一生难以忘怀。

　　如今，已过知天命之年，但冬日的情怀，却仍然没有消退。仍然在盼望飞雪的到来，仍然喜欢流连在雪地中，留下一个个脚窝；仍然会在压满大雪松枝下凝思、漫步，把自己想象成为银白世界的一个部分。

　　做办公室主任时，曾认识一位以画松雪图闻名的画家。画按尺算钱，90年代，一幅见方一尺的松雪图卖价一两万，大一些的，就得破十万。只是当时张不开嘴，没有向老先生讨一幅松雪图，挂在家中，一直深以为憾。

　　窗外又飘起了雪花，冬天的第二场雪，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