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回首,栖居在月光里
2021-12-27叙事散文幽谷幽兰
我有一个梦,一个水上的房子的梦。我渴望在此生建造一座水上的房子,梦境中的水泊,从天上滚滚而来,浩瀚无边,天水一色。一个人在一生不同阶段,会有不少生命图腾。我的少女时代会喜欢一棵树,喜欢一朵兰花,以为是自己的生命图腾,后来不知怎地就逐渐转移到……
我有一个梦,一个水上的房子的梦。我渴望在此生建造一座水上的房子,梦境中的水泊,从天上滚滚而来,浩瀚无边,天水一色。 一个人在一生不同阶段,会有不少生命图腾。我的少女时代会喜欢一棵树,喜欢一朵兰花,以为是自己的生命图腾,后来不知怎地就逐渐转移到了房屋建筑。人到中年,人生中许多复杂的东西需要简单化,在我的审美理想中,要把现实生活中不存在的场景,刻画进水上的房子;喜欢刻意地把房子建在水中,让它成为形而上和形而下相结合的作品。毫无疑问,我的水上的房子含着无限诗意,诗意就使形而下的锅碗瓢盆进行曲有了几分惬意。我在我的心里,水面上的房子是一处安静的居所,房子在水上漂游,风可以自由地在房间穿梭;有风,有雨,有云,有水。每天晚上,星星会落到窗台上,讲述童话。微风在阳光下,激起无数耀眼的光斑。 2016年,我的散文诗集出版后,我在反思自己,为什么写《水上的房子》呢?艺术的来源或者来自于追求,或者来自于环境的压力,在写《水上的房子》前后,我在生活中過到很多不顺心的事,许多本来应该顺理成章解决的问题,偏偏遭到意外变故,使我感到周遭的空气像一个大陷阱,要把自己陷进去。而自已是不甘心被陷进的,自己想变得强大一些,可是,在人世间我是一个弱女子,如何强大得起来呢?于是就用眼光打量自己所住的房子,这几间房子座落在黔南都匀的剑江边,是十年前买的,当时在都匀是最好的房子。窗外是洁净的剑江河流水,窗内的物什却隐着自已对现代化的烦恼:电视,空调,电烤炉,微波炉,消毒柜,电热毯,电热炉,还有儿子所喜爱不舍得扔掉的电动车……一切却与电有关,令我怀疑我的血管里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电流。电和互联网在为生活提供便利的同时,也带来了呆板僵化,也许是心境的不爽,无所不在的家用电器给我带来发自内心的不舒服。 我所心仪的生活是自由自在的生活,风是自然风,人和人之间住的不那么密集,人不仅和人成邻居,还要和树木花鸟做好邻居;人住的地方,最好的地方是水面上的房子。去年10月,我出版自己的第一部散文诗集,书的名字就命名为《高原上那片爱的水域》,书的第一篇便是《水上的房子》,平复了不少自己的烦恼,一个人即使在现实生活中无法建造这样的房子,也要用诗歌的字句作为建筑材料,建好这座自己心仪的房子。一个人如果能住进水面上的房子,太合乎心性了。书出版后,寄给了几个闺蜜,其中就包括住在黔北湄潭的周科菲,她说,晓妮啊,毕业这么多年啊,你还是这样浪漫,是什么令你不忘初心呢?本来想给周科菲回个电话的,但还是放下了。哲学书说,凡是存在的,就是合理的。我是一个女子,只是想把自己的存在过得合乎自己的心性一些,也就足够了。 不久,老同学打来电话,说她的儿子出国了,老公去山东考察,自己无聊,邀请我去湄潭住两天。还说,“我老家的房子,特别像你描写的水上的房子”,啊,这样啊?在“水面上的房子”的诱惑下,我就到了湄潭,并且住进了同学老家的房子里。刚进房间,一股茶香扑面而来,楣潭是一个生产绿茶的地方,是正宗的楣谭绿茶。绿茶是用玻璃杯冲的,一根根绿芽在杯中站起来,像是栽在杯中的树。茶汤也是淡绿色的,喝一口,人就像树叶一般会在风中抖动。我留意了一下房内布置,距门口两米是双人床,再就是两只静静的藤椅,藤椅紧挨着窗户。窗户是格子窗,曲曲弯弯的格子把房间衬托得很古典。窗外是小河,站在窗前可以看到河边的树,树顶上的苍山。 轻啜了几口茶汤,立即涌出暖意。同学的老房子从外看有点陈旧,但是里面的布置真的很典雅,房子的窗外是小河,窗内有老同学沏的绿茶,就更有贴近水的感觉,尤其看到河中那只木船,这画面真得接近了自己《水上的房子》意境呢。我的《水上的房子》的基础是梦境,梦境里的水中的房子,水是母体,房子只是水的女儿,当然,水中还有鱼虾,水草,树和山的倒影,也会有月亮和满床的星星。我注意到窗外右边有一样大树,香樟树,树干粗,叶子却小,同学说,去年这树上落过许不知名的烏,它们从遥远的天边飞来,俯冲到树上和小河边,发出金属一般的叫声,第二天又像方彩一般飞走了。我很喜欢这棵神奇的树,我梦境的水上的房子,如果有树的话,就一定是这样的树。 住进水上的房子,由于没有杂芜的干扰,我就可以静静地让蓝天白云占领我,让古今的文学名著占领我,让星光和星光中的树影占领我,甚至可以养一只小狗,让小狗教我学习动物语言。我问同学家里有没有小狗,同学说,曾经养了一只小狗,不知得了什么奇怪的病,死了。这座房子周围的水是活水,近似一个半圆把这座房子和附近的几座房子半包围了起来(像是半岛)。小河每天从窗前轻轻地流,只带来稍许声响,说这只有它们懂得的话语。我知道生命的意义在于追寻,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并不能限制有心人的追寻,住进水上的房子,风声雨声传来,使得我们体会到了“存在”。我喜欢在这座房子里的家具是陈旧的,如果有一座这样的房子,还会安放更多旧物,庄子的蝴蝶,有日记,老照片,难忘的初恋,黄旧的信笺,寂寞的小提琴,上高中写的第一首诗歌的旧纸张……这些旧的东西,会使得我沿着时光往回走,走到童年,也幻想能走到人类的童年。 傍晚,老同学带我走出房子,走到河流边….万籁俱静,河面上依然湿气很重,潮湿的月亮和潮湿的船。老同学找来船主人打开铁锁,要了救生衣,借了船桨;月亮却是不邀自来的。我喜吹这样的意境,船在水面漂漂,水在月中荡漾,船中间有小桌子,两碗本地的红暑酒,一碟本地产的花生米,还有口琴和和竹箫。我是喜欢吹口琴的,但多年未吹琴,试了一下音,又放下了。同学邀了一位男生吹竹箫(主要是我们划船),竹箫的乐声唤醒了远方的空气,它们化作河风,嘶嘶哑哑地从远方吹来,好像隐着巨大的心事。 我们在水面上荡漾,风吹来了,原来是江面上氤氲的空气传来的,使人找到了与物质世界相抗衔的支力点。一般的人,会认为空气是空的,不会有什么“心事”,而在今晚,在湄漳朋友老宅的房后的河面上,我看到了空气的灵魂,它们像我们一样会高兴,也会悲伤;它们在我们不易看见的地方隐身,等待一个机缘,等待過到合适的人与合适的事,便会婷婷地走出来,穿透人的心事,在人的心房,找一小马扎坐下来,分担你的兴奋和忧伤。一如竹箫中旧汩流淌出的空气,这时它已不是空气,是认识多年的朋友,是灵感之源。 风声,吹箫声,似亮不亮的月,影影绰绰的星光,好像使我们回到学生时代……本来想说的许多活,人到中年,遇到的总是相似的境遇,相似的生活环境,相似的生命危机,说出来是它,不说出来也是它,就把这一切交给静静的河水和袅袅无尽的竹箫吧。两个时辰后,月光更亮了,河面在月光的滋养中,有点清白。河中游动的小鱼竟然也可稀依看见,还有水面上微皱起来的涟漪,正是河风传来的福音。 后来风停了。失去了风作动力,船在河中是静止的,“野渡无人舟自横”,太安挣了,以至于秋天的树叶都来不及落在地上,树下的小草也有了小小的失落感……再后来,又刮了轻风,风,悄悄对我耳语;活了半辈了,你已经用《水上的房子》建造好这样一个可以栖息心灵的地方,你是有福的人。 哦,是的。我确实很幸福,因为有心中有水上的房子,而且此生此世与这座虚拟的房子相互依靠,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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