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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谁爱我,我就爱谁

2021-12-27抒情散文寂静安然
谁爱我,我就爱谁文/王春梅一喂,我说玉……最近知道木水的消息?寒暄过后,同学金在电话里问玉:不知道啊?怎了?唉呀妈呀,出事了!金加重着惊讶的语气,应该是进去了!啊!玉拉长着声音,明显的吃惊着:为什么?你听谁说的?前段从别人的朋友圈中看见一个……

  谁爱我,我就爱谁

  文/王春梅   一   喂,我说玉……最近知道木水的消息?寒暄过后,同学金在电话里问玉:不知道啊?怎了?唉呀妈呀,出事了!金加重着惊讶的语气,应该是进去了!啊!玉拉长着声音,明显的吃惊着:为什么?你听谁说的?前段从别人的朋友圈中看见一个打黑除恶线索征集启示,上面有木水等十多个人的照片……你说这可怎么办吧,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莲这些年又吃粮不管事……   放下电话,玉仍半信半疑:看着金接着发来的犯罪嫌疑人海报,特意走到窗前,对着上面的十来张照片,眨着眼睛,从前数到后,又从后捋到前,笑呵呵的木水果真在着,弓共、张杰……木水……完了,是真的。玉在心里确认着。   哎,我说,木水进去了!玉三步两步冲进客厅,瞪大眼睛看着丈夫:你看……那是真的了。沙发上的丈夫语气坚定,眼神流转中胡乱拨着电视,若有所思……   霎时,玉的脑海中有两个问题急迫着:一来木水一向是个本分人,说他是黑社会,打死都没人相信,到底是因为什么?一个是必须联系一下木水的家属——莲,打听打听,这么大的事,虽然帮不上啥忙,关心一下也好,毕竟不是别人。   玉血性,做事一向雷厉风行。这样想过之后,开始拿起手机,拨打莲的电话:嘟——嘟——嘟,一连拨了几次,都无人接听。是不也不是啥光彩事,犯忌讳,故意不接?玉心里猜想着,而另一个悬在心里、同样放不下的问题紧跟着像打仗似的,又攻上来了,循着木水多年的成长轨迹,玉在心里悄悄测查起来。   木水、玉、金是高中同班同学,当时,木水与玉住在外乡,金住镇内。到高三时,木水一家幸运的进城了。木水一表人才,学习也挺努力,如果放到现在,别说木水,连同金、玉一块都是准大学生。可惜那个年代,高考录取率太低了!   木水在文科班,四十来人,多数为住校生。没事时,男女生习惯性不说话,即便有事,必须沟通时,也是一副阶级斗争脸、有事说事,说过仍像都不认识似的,谁都不理谁。关于这点,无论网上,抑或作家的笔下,都书写过八十年代那份纯真的爱情——爱就是爱,特真!   可是感情这东西,隐蔽性太强了,可不是全凭外表就能够全面认定的。严肃的外表下,一样压抑着爱情的火山。而要说起当时木水所在的文科班的那点浪漫事,不得不说是高三的元旦联欢晚会惹的祸。   联欢会上,老师要求每个学生必须准备一件礼物,击鼓传花,以抽签的形式,抽到谁了,谁就将准备好的礼物赠送给这个同学,以此类推。彼时,大家都比较困难,尤其外乡学生,条件不是一般的艰窘,所买礼物也无非都是一些笔呀,本子之类的,玉当时买了一支油笔,白色羽毛状,之所以选择买支油笔,一来物美价廉,不至于构成负担;二来这支个性飞扬的油笔一下子让玉想起电影《列宁在1918》来,当时,列宁不就用的这种漂亮的羽毛笔?那种龙飞凤舞、弯弯曲曲的俄文笔迹似乎仍在玉的心里清晰着……最后,玉幸运的得到一本精美的日记本,也是全班级最贵重的礼物。   重要的节目总是放在最后。联欢会的下半场,还有一个游戏,即全班同学每人提出一个问题,然后以不记名的形式将每一个写着问题的纸条叠好、放在一起,一样击鼓传花,轮到谁了,谁抽取一个纸卷,在另一位同学的监督下,像老师课堂提问一样,认真回答。   囿于大家的问题出的五花八门,笑话自然也是层出不穷,分外增加着同学们的好奇,一浪高过一浪的笑声中,一个个红扑扑的小脸掩盖着长久的菜色。疏忽间,轮到木水回答问题了,他抽取的题目是:你爱谁?打开纸卷,高高大大的木水似乎想也未想,脱口而出:谁爱我,我就爱谁!一句话石破天惊,大家呜嗷一声,笑声冲瓦而出,也将晚会推向了高潮。再看极致幽默中的木水,戴着眼镜,西装革履、风流倜傥的样子,好像更高大、惹眼了。   一场联欢像一枚适时播散的爱情火种——开始在班级里遍地开花。《芳华》里面有句旁白:“情窦初开时,不在乎遇到的那个人是谁,而是急于想把自己膨胀的情感发泄出去”。虽然如此,像刚解放,兴奋中的大家还是比较清醒,遵守大事不糊涂的原则——镇内找镇内的,外乡找外乡的;为防止出现意外,即便平时往来,也一样镇内、镇外严明着呢。直到毕业,相比之前,气氛和谐太多了,包括木水在内,尽管大多有花无果,但还是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忆。   二   暮然回首,人生何尝不是一次又一次的蜕变?除了极少数考走的学生,镇内学生好歹都有个工作,外乡的就没有这么幸运了,男生还好,选择参军曲线救国,而女生最多也只是学个手艺之类的。本就存在沟壑的城乡学生,从此便彻底断了联系。   作为外乡学生的玉与木水再次取得联系,显然是在成家之后了。即便如此,也是间接通过玉的丈夫联系上的——大约在冬季,一位同学的婚礼上,同为校友的玉的丈夫方第一次见到性格外向、有说有唠的木水。   没几天就要过春节了,沉静的黄昏在空中流荡。有过上次的接触,木水给玉家送了一箱橘子,当时还都没有孩子,父母离得又远,见有些橘子马上就要坏掉,细心的玉便决定将橘子皮剥掉,满手的橘肉散发着清香依次摆放在了随便找来的蒸帘上,整整齐齐、黄灿灿的一圈,咋看,像一个一个小桔灯,漂亮极了,这让生活艰窘的玉很满足,对木水这个城镇同学的印象也一点一点的加深着。   木水在一家响亮的企业工作,企业分国营和集体两部分,木水属于集体,相比国营,待遇差了很大一截。这种不堪的局面让木水不时想起一个画面:上学时,老师经常重申:叫你们都不好好学习,到时候,人家看你也没啥学历,干啥去呀?重要岗位你也干不了,干脆烧锅炉去吧……说完,习惯性的将投在黑板上的视线慢慢收回,眼皮向下耷拉着,像在心里点数着某个人……而那不疾不徐、轻重缓急的语气,总是让下面起着或大或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哄笑声……如今,老师的预言果真验证了!   最初的兴奋过后,看着每月到手的一脚踢不倒的几个钱,木水开始考虑长久的生存问题,尤其一想到与他同龄、一天干劲十足的顶头上司,原本的勃勃雄心一下子摊落下来。唉,要是等他干……木水长出一口气,眼睛凝向某处,又发光,又坚硬,分明是在心里起着争执:这样呢?不行……怎办好呢……得了,出来单干。稍顷,他把拳头捏得紧紧的,为着另一种思路的指引,决绝的说给自己。   他选择的是单位的一间门市,卖点冰淇淋啥的,开始小打小闹,后来又南街开台球,北街卖熟食、西街做面包,东街开饭店……有句话说:一个人一旦选择了个体,一生怕是要干到一百行。   玉呢,一心等着孩子断奶,然后出去,必须干点什么。最后,经营了一年服装,毅然决定鸟枪换炮——开小吃。   玉的丈夫在机关工作,一次木水找到他说:有一桩棘手的债务纠纷,好几年了,具体啥事记不清了,总之,最后在玉的丈夫的帮助下,执行回来一台冰箱,虽然也还是亏着,但这一结果已经让无奈的木水很是满足了,以至于日后有事没事都愿意找老同学坐会。   这不,说着说着又来事了:木水有个二舅,家里就他舅领着一个孩子两口人,特别困难。啥事呢?木水接着说:我二舅家的房顶上横一条电线,挺危险的,几次找到村里都未解决……同样血气方刚的玉的丈夫听说后,像玩似的,不日与木水实地考察一圈,也觉得有安全隐患,便找到单位领导,最后由乡电管站解决了。哪有这么拉电的,有点欺侮人……玉的丈夫回来学给玉。   真正玉与木水家关系走近,还得是在彼此开饭店之后。   木水开的是家大饭店,在主街上,用的仍是单位的房子,彼时,各单位吃吃喝喝的风仍在盛行,也不用掏钱,签字就行,最后,单位吃饭全部都在房租里面扣除,一年到头,房租这块不仅没有费用,多少还能赚点。那段,要说日子过的还真挺滋润,木水一天大皮鞋锃亮、没事找你、找他聊聊天,除了打外围,没啥正经事;饭店呢,上上下下十来号人,像木水老家的表弟、表妹等都在饭店围前围后的,妻子莲优哉游哉的白天负责采买,到晚上一收钱完事。实在没有客人吃饭了,得,学着长时间模仿来的办公室主任的笔迹,木水大笔一挥,索性自己签两张单子,谁也看不出来。   玉的小吃部在胡同里,农贸市场边上,莲去市场买菜,正好路过玉的门口,莲一样是个爱说爱笑的随和人,每次买菜,出来早了,到玉家坐一会;买菜多了,又到玉家歇一歇,本来玉与木水又是同学,很快关系便密切起来。   其实让玉认可莲的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年轻嘛,两人都比较爱打扮,眼光也差不多,每次买衣服,玉都愿意找莲做参谋,手头宽裕的莲呢,今天一大件,明天一小件,每有新衣加身,为一种习惯性使然,均不忘让玉先一饱眼福。有意无意,二人穿着同款漂亮的服饰,莲拿着大筐,玉拿着小筐,一对姊妹花似的,很多年后,农贸市场仍有人记得那道风景。   三   人生总是充满无常。两年后,玉的小店动迁了,闲不住更没有条件闲着的玉正寻思再干点什么?上帝忽然打开了一扇窗——玉进企业了。   木水的饭店最终也走到了尽头。   十来年的历练,让骨子里本就爱折腾的木水彻底呆不住了,他焦烦着,审时度势时刻等待东山再起的难得机会。   九十年代末期,各个单位好孬还勉强维持,多数人仍死抱单位大腿不放,城市,像一个巨大的吸盘,吸附着一时尚难以精神断奶的人们。而若说一个堂堂的城市人抛开城市这个奶娘去到乡村发展,在当时简直无异于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要说,木水也真是个干事业的人,听说老家有块地发包,直接就冲上去了……手起刀落,两万元,五十亩地。准备养鱼、种地兼养殖。说是今年干点啥还行嘛……莲占卜过后,一脸欣喜。   像一根过河的竹子,从此,木水便不由自主的忙开了,在推鱼塘、打机井时,井壁意外塌陷,此时正值井下的木水的大舅右手受伤,当场断掉两根手指……为抢救深埋在百米井下、与塌方下来的泥水混在一起的手指,真是惊心动魄——木水三步两步从外面赶了来,他进大门了,而他的心早先于他飞到最前面,紧张的处理事故现场。惨叫中一只高擎着血肉模糊的手,透过人群的缝隙,分分秒秒放大着,压倒一切遮挡与吵杂,像一根箭,突刺在木水心上。一刻,脸色又红又白的他每一个细胞都在发汗、紧张,急躁。视线从表情扭曲的舅舅身上泻流下来,短暂的安抚过后,又背着这支箭不得不指挥又一拨人迅速下井,找寻断掉的两根手指……这边为争取植活手指万分焦急,那边井底片帮仍在继续,说不好就有再次人员伤亡的危险……左边,左边,右边,右边,轻点,轻点,抓紧绳子……惊慌失措的人们吵叫着,忙乱着,站在井口的木水紧盯住井底,他只想尽快找到那两个渐渐失去温度的手指,周遭的吵叫、忙乱,他看不到也听不到了。雇来的两辆轿车,一辆载着流着汗也流着泪的伤者先去了市里医院,一辆始终开动着马达,就停在现场……为着突来的事故,木水的心,希望与失望在绞跳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日后在拉动力电时,像在做着种种考验似的又给木水出了一道难题,一趟一趟,从村里跑到乡里,又从乡里跑到村里,一看是生面孔,谁有空听你三叔二大爷的一顿解释?哎!看来想闯出一片天地来,太难了!坐在大伞似的树下,一脸沧桑的木水独自听着风声和树叶的叹息。   种果树,盖房子,主人的,雇工的,猪舍、牛舍,然后又养猪、养牛、养马,像一台开足马力的机器,为眼前的事业时刻奔忙着。可是所有事情并不是仅凭蓬勃的热情就能顺利完成的,某种程度上,更多的是凭着经验和智慧,在水库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终于投入使用一年后,本以为等鱼再大些,春暖花开了再行捕捞,结果,由于缺乏经验,冬天时冰面没有通风,上万斤鱼全部因缺氧而死掉了。重重磨难中的木水.尽管也还阳光,但明显身体在一分一分消瘦着。即便如此,仍未打扰莲半点,莲的任务就是在家照顾正在上学的孩子。   夜寂寞的流,整夜的幽静,只有他一个人享受:一定好好干,让那些在城里混的同学也好、朋友也罢,都看看,一辈子,能做成一件事也就行了。   种地养鱼,风生水起。包括哪块地种啥不种啥,种多种少,早种晚种,早收晚收等等,都他一个人操心。有时哪个同学有个大事小情,大家好不容易赶到一起,那把他忙的,再晚,当天必须回去,以木水的话说:这么大的摊子,一天离开我也不行!   有一年的夏天,也就是木水到农村发展七八年的样子,将当年的高中同学都请了过去,饭前,谈笑风生的木水带领大家围着他的庄园走了一圈,果不其然,像一个大公园似的,清澈的池塘里泛着片片银波,蓝天、白云一起在里面醉着;娇艳的荷花害羞似的,小脸一半红着一半白着;一行一行有模有样的果树,叶片油亮油亮的,不时有鸟儿啁啾;脚下的菜园翠翠的,润润的,蜂舞蝶闹,嘤嘤嗡嗡,深深浅浅一样做着开心的铺陈……太好了——太好了,大家异口同声起着不小的羡慕。   像呼出一口长长的浊气,一切理顺好了的木水终于又找回了久违的岁月安稳。   再次见到木水,已经是好几年后木水妻子生二胎的时候了,这时的木水与前几年相比,不是一般的变化:玉清楚地记得与上次一样,在徒步画同心圆时,有过这样的对话:看见那边的林子?我的;啊?不小啊;又走一会,同样的感慨又来了:看见没?从这往前的地块都是我的,啊!玉惊讶着,赞叹之余不免心生感想:这要怎样一番旺盛的精力?木水真是个纯爷们!   木水在他的乡村致富路上像一只领头雁,一路领先,越飞越远。   好像是2012年,有一个全国知名的大企业在我们这里征地落户了,同时也是政府行为,各家各户土地越多,补偿越多。   老同学,忙啥呢?是日,木水来电话了,听声音就知道挺高兴。说着说着,不自觉就聊到他的山林了,我说玉呀,你猜这次征地给了我多少?多少?使劲猜,猜不着,你使劲猜吧,50 万;使劲猜,100万;使劲猜,玉一共以50万为单位,铆了三次劲,心虚的说出来后,木水还让她使劲猜呢,180万!稍顷,见玉也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憋不住说话了。天啊!还有地没?有啊!这只是一部分;给这么多?一千多亩啊,木水口气轻松;啊,你真是太厉害了!哎,玉,跟你说:这回真是见到钱了,用麻袋装!哎呀,像亲眼看见了那一麻袋钱了似的,玉拉着长声:不得了啊,真行,看来,去农村发展对了!听着木水心花怒放的讲述,玉心里隐隐的预备着热情:这个惊人的消息,回家一定得跟丈夫好好学学,人生,一辈子能见过多少钱?太厉害了!   四   我说这场大范围的征地活动,对某些人来说,不啻一次难得的发横财机会呀!刚到家,玉就憋不住了,那当然!这木水可是得到大实惠了,你猜这小子一炮得了多少钱?玉兴致勃勃,或许补偿的数额实在太大了,激励着她一直说下去:见丈夫眼神流转,投入着心思,更来劲了:180万,厉害不?太解渴了……哼,要是没有弓共,做梦去吧。玉的丈夫在沙发上欠了欠屁股。我说大领导,你就这样,除了扶墙谁都不服。面对眼前这个完全隔离的灵魂,玉揶揄着。本来嘛,好几辈子都是农民才得几个钱?木水自己也承认啊!   怎说呢?弓共是谁?他怎么就那么大能耐?   他那点事,我太了解了。   很多年前,你还记得我帮木水解决过一桩电线纠纷不是?就是现在的弓共家。那时的弓共还是个小毛孩子,谁曾想日后他还成了气候,现在可是不得了,手下好几十号人马,资产上千万,看哪家买卖做得好,直接冲上去找人家谈:行了,你别干了,我干干吧……包括当地的市场,小客等等,都为它垄断了,说拿下谁就拿下谁,周边县市都有号!   这么厉害?那当然了!那关木水啥事?   木水当年去农村发展,其实投奔的就是弓共这个亲戚,那时,弓共还刚刚出道,但在当地也好使。包括木水后来的发展,基本都是弓共的力量,甚至就是从弓共手里买下的。举个例子:明明市场价一百元,在他这最多五十元。因为都是白来的,没有成本……   是吗?玉吃惊着:没听说呢?那他能跟谁都说吗!那开始呢?一个人总不能一生下来就三头六臂吧?玉又憋不住了,有好奇似乎也有崇拜:   开始呀,玉的丈夫这回从沙发上坐起来了,喝了口水,做着长篇大论的准备:小时候,他家在村上不是一般的困难,你想啊,一个老爷们,带着个孩子,那家里,不是一般的不像样。慢慢的弓共长大了,在他十五、六岁,叛逆期的时候,喜欢看武侠小说,对里面打打杀杀的故事情节挺感兴趣,这谁也没多想,一个小孩,想点啥、干点啥,即便有点出格事都属正常。渐渐地他把书中的故事情节演绎到生活中来了,小孩们在一起,总爱当个头领啥的。可是,这头领可不是光凭智慧,还得像书中描写的,有银子,笼络人心……   这成了小弓共每天百思不得不解的心事,到底到哪里去整钱?现挣显然是来不及了,想着想着,啪,一拍脑袋,我怎这么笨?银行有钱啊!但抢肯定不行。捋着这根终于浮出水面的根脉做开文章了:银行当然行长说话好使了,对!干就干大的!弓共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容……   听丈夫滔滔不绝、绘声绘色像讲评书似的,玉在心里还原着一个必然的画面:   那几天,弓共特别喜欢去街上溜达,一想着银行这两个字就觉得无比亲切,脸色兴奋。举目间,银行绿色的招牌混杂着商店的招牌,饭馆的招牌,在那一趟招牌的林里,他早认清哪一家是银行了,他欢笑着,他只有自己,世界好像就他一个人,或者他自己就是世界。冥冥之中,那种作为一个像是起义头领,大家前呼后拥,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风光场面很快淹没了他。他的血在沸腾。   廿年前的乡村,看着一家一家,一年一年紧锣密鼓的没少忙活,可是细数起来,没有几家没有贷款的。也就是说,找银行,少贷点款,也不是啥大事, 情急之下弓共自然也想到了这块,于是以他设计好的这么,这么,再这么的套路,成功找王行贷出来一万元,然后又以四千元作为回扣给行长拿回去了。这才是呢……推脱是必走的程序,半推半就中,满脸堆笑的弓共趁热打铁,明天咱们出去吃点饭怎样?没别人,给个面子……不行,有事呢,别逗了,有啥事啊?有会,那就后天,啊,到时我来接你,说定了啊!临走,弓共满脸堆笑。   作为农村的一个小行长,吃请太正常不过了,开始,别说,也有顾虑,可是一想到对方的爽快劲,马上又心旌摇荡起来:交还得交年轻人,爽快!那些老家伙们,肉肉津津的……   是日,风和日丽,分别装着不同心事的两个人走到一起了,冥冥之中,似乎也为日后各自的人生浓墨重彩画上了一笔。   ……来,王行,今天高兴,我说的算,来点五粮液……不行不行,哎呀,来都来了……先干为敬,王行,我干一个,你随便,哥是有身份的人……有样……等干到第三杯时,王行终于不好意思了,一口也干了一个。哥,你这,让老弟过意不去呀,这样,满上,满上,喝不喝由你,但酒杯不能空着……对,一旁另一个小哥们也说话了:王行,我能敬您一杯?我知道我这身份……给个机会……谁都怕恭维,几句好话行长就找不到北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有点累了?王行,先休息休息……尚未及有点喝大的王行反应过来,几个小哥们前呼后拥就将行长大人驾到楼上一个房间里去了,又一个眼色,像上了流水线、待宰的羔羊似的……到弓共等一伙人扛着录像机厉鬼一般冲进屋时,当然是“人赃俱获”,这场鸿门宴最后成功以贷款两百万了事。   我的天,玉长出着气,直皱眉。心里极力否定着弓共的卑鄙。   再说终于得到第一桶金的弓共又来想法了,光有钱没名也不行,到底怎样有名?   好!弓共一拍大腿,带上几位弟兄,**短炮叫嚣着:拿命来!直奔城里黑社会老大王二、王三去了,哪来的这帮小混混?无冤无仇的,不跟他扯!见二王拒不接招,自然壮大了弓共一伙人的势气,你看,……纸老虎……不敢跟咱扯,这回咱就是老大了!说着,在自封的一届老大的喜悦中,开始手舞足蹈,得意忘形。不明真相,游手好闲的小年轻们真的就一呼百应起来。   我的天,快一本书了,你怎知道?这点事,社会上的人一般都知道。再说,木水自己就没少说他们合作的事,并且,大事小情,总把弓共摆在最前面。   能是在弓共这?像一根长长的藤似的,从认识木水,捋到这里,玉在心里打起了问号。   五   这怎么……玉一连几天联系莲:我说莲,都忙啥呢?电话终于打通了,这不你老同学走了,都扔给我了……正难心不知道怎开口呢,莲自己先招了。我说老亲,真有这回事?玉多少仍有些吃惊。那可不真的嘛!   而说起木水的事情来,一直吃粮不管事的莲一样一问三不知,只是确认进去了倒是事实。大致原因基本还是合同惹的祸,因为,除此,别说莲,就是所有认识木水的人,也从未听说有过一丝一毫的违法行为。   反正也没有办法得到准确消息,情况大致也就这样,只有等着吧,或者只有木水回来了,就一切真相大白了……我还有个疑问,说着说着,玉突然又来一句:这么大的事情,之前就一点没有预感?唉,别说了,好像是在八月份,有一天晚上,孩子睡着后突然跟我说:……好几个都进去了,几乎凡是与弓共……都没跑了,能不能……我说:不会吧,又不是咱……又有合同……木水眨了眨发亮的眼睛,没说啥……你这一说还真把我提醒了:还有一回,每天都忙的脚不沾地的木水,躺在炕上,烦乱的鼓捣着手机不动弹,今天怎不走了呢?走!像没听见似的,停了好一会才蹦出一个字,脸色沉着,有时愣愣的盯住一处,自言自语,乡下人都有自言自语的习惯,也没在意。现在想:多少他还是预料到了,怕我担心,不敢跟我说。或者跟我说了,也不顶用。也是;是呢!走时兜里还有一张卡,里面大约六万多块吧,也没收了……行啊,一就这样了,你也别着急了,着急也没用……等有消息,别忘告诉我一声啊!玉最后叮嘱莲。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过年了,计算下来木水已经进去三个多月了,仍然没有消息。一天晚上,玉与丈夫在街上溜达,他们走得很慢,地面上旅行的两条长长的影子,在浸渐的消混。哎,你说木水能是因为弓共……应该就是这事……听丈夫说完,玉的好奇劲又来了:   那你说,像弓共这么嚣张,这些年,政府就一直任其发展而视而不见?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那怎么可能?也处理过。清了清嗓子,玉的丈夫又开腔了:   进去过两次,一次多少年了呢?,在里面一共呆有十来年了……那些年,不像现在,法制严明,抓得很啊,木水不也是看透这点,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包括后来的各种买卖——苹果合作社,木业公司、每年征地,购买山林、别墅等等,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越陷越深。我的天,可怎想的呢?玉插一句:不理解。经营土地也行,别人看似苦点,作为本就农村出来的木水并不算事。二来在老家,老亲少故的,又有弓共在这,日后包括乡邻也好、官方也罢,有点啥事不看僧面看佛面,都能好办些;弓共呢:手里的资源毕竟不是正道来的,一来当地百姓手头没钱,不好成交,再好的东西窝在手里,变不了现,岂不捧着金碗要饭吃?二来一般听他的臭名声,再便宜也不想深摊。另外,一旦上了流水线,就木水恨家不起的性格,以后还会有合作机会,并且有点啥事,门路上也要比一般人广多了……说到底,他俩合作,为各自利益内在的张力,心里都有一种主动。   那些东西,又不是木水亲自从老百姓手里……怎么……你怎不明白?啥叫买脏?另外,农村有话: 说灶坑争嘴,冒烟,人要争嘴,必得斗争。古时战争也好,起义也罢,说到底不都是为了一口饭吃?老百姓没别的东西,祖祖辈辈就那几亩地,你跟人当地老百姓争,人家,世世代代农民出身都没地种呢,你到这就整上千亩地,有你好?   照你这么说,木水这次是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也对,有民愤。玉这话说的很软弱,像在替木水反省。而从另一个侧面,又体恤起木水的不幸来。   木水这辈子,要说也挺可怜:公认的,能干!恨家不起,也正因为这个即是优点也是缺点的性格,民间借贷中白白瞎掉八十万元;进去时还没收了六万多;在农村灰土暴尘的,又糖尿病,吃吧,吃不了什么,穿呢?今天,哥哥给条旧裤子,明天弟弟拿双破皮鞋……如今,这么讲究休闲、养生,可是那一年一年忙的——真的恨不得再活五百年!这还不知道怎个结果呢,如果……哎!   六   时间都去哪了?还没有好好感受年轻就老了……的确,说着快过年,快过年,呼啦,年过来了;呼呼大风一吹,半年又过去了。而一直让大家纳闷的木水,在进去一年多以后,终于有信了。   这不嘛,莲明显带着忧愁但也难改她本来的细声慢语:那一大帮人都尘埃落定了,弓共20年,张杰14年……木水8年……啊!倒是……是!   到底怎说的?玉有点迫不及待:开庭我没去,人家就让派一个代表……一共连涉黑、诈骗等三项罪名呢,还有一百多万民事赔偿……那就是像咱们一直猜测的合同的事?那就是了呗,别的,也没啥事啊!唉呀妈呀,真没想到……你可说呢!   你看我说的吧,就这回事,拔出萝卜带出泥。嗯,玉平静的回应着丈夫:是个谜也让你给猜中了。   玉是个爱想事的人,关于木水,没消息时,放不下;有消息了,更放不下了。因为,木水身体有病,在家时就不离药,还是一等的大孝子,这些年父母一直跟着他住,可是八年后,现已八旬的父母……   到那时,二孩已经考大学了,整个的成长过程……   大孩子尚未成家……   家里的买卖一下子全瘫痪了。   莲从小温室长大……   我说:玉终于憋不住了,猛地一声:我说民事这块最后能自消自灭?只要判决了就黄不了。丈夫斩钉截铁,那神气,完全醉在自信的河里不肯上岸。   从听到木水的判决结果,准确的说,从撂下莲的电话,有事没事、像做梦似的,玉心里一直在想:木水绝顶聪明,别人都能看明白的事情,怎么轻易就钻进这疏而不漏的恢恢法网里来了呢?什么一年、半年,想不明白,那叫二十年啊!   看似突然的事情其实从未突然过。对。一定还有其他原因。可是,平时大大咧咧、一说一笑的也没看出什么来呀!忽然有一天,无意中想起一件事情,冥冥之中,似乎为玉一直纠结的事情撕开了一个口子:谁爱我,我就爱谁!天呐,当年,在新年联欢晚会上,木水说过的这句话,一直以为只是偶然的一句极致幽默,看来,他真这么做了!玉一拍大腿!   2021年2月14日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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