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者(12月11日 )(续一)找到新家了
2021-12-27叙事散文红秋叶
听到自己的孩子在叫着,几乎是绝望时的咆哮声,小黄狗跑向那个圈着自己孩子的破屋子,趴在木板门前急得哼咛咛叫。情急之下它无助地用两只前爪拍打着门板,孩子们也在里面拍打着门板,孩子们的叫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凄惨。它们有意拖着长腔,用长长的腔调来够到……
听到自己的孩子在叫着,几乎是绝望时的咆哮声,小黄狗跑向那个圈着自己孩子的破屋子,趴在木板门前急得哼咛咛叫。情急之下它无助地用两只前爪拍打着门板,孩子们也在里面拍打着门板,孩子们的叫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凄惨。它们有意拖着长腔,用长长的腔调来够到久违的母爱,够到外面送来的食物。小黄狗用前爪在雪地上抓着,雪地上留下几道挠痕,坚硬的土质没有做出丝毫的妥协。若是在夏天,小黄狗可以在土地上打上一个洞,和自己的孩子相聚。现在,主人不知去了哪里,小黄狗也在苦苦寻找着。可怜的小狗们只能饿着肚子,继续等待下去。
忽然间,小黄狗似乎想起了什么,它一溜烟跑向十字路口,在十字路口观望了一下,然后向正西方向奔去,有什么在那里召唤它吗?一场雪覆盖在人行道上,就算一直跟在身边的孩子小白,昨天随主人一边流浪,一边留下尿迹,昨夜里的一场雪严严实实把尿味捂着,尿味根本散发不出来。小黄狗一直抬着头往前跑,跑得很快。 三百米开外有一个架子车,小黄狗一定是看到了熟悉的架子车,架子车是拾荒者夫妇赖以生存的生活工具,除此而外他们还有一个脚蹬三轮车。架子车一个车胎瘪了,车上装着一个红色的水桶,还有一些板材。在冬天,只要有烧火用的板材,夫妇俩即便是在露天地里,一样不会被冻得失去知觉。架子车旁边有一个没有生过火的火炉,没有见到锅。一把椅子上面放着一个装香辣酱的塑料罐子,罐子的提手上和椅子上都落着雪。
菜地边上有一排木板,像菜园的围栏,更像一个未完工的棚子。中年男子情愿这样去想,这样一个未完工的棚子,总比没有安身之处好很多倍。夫妇俩昨天晚上试图在这里搭建棚子吗?那未完工,漏着风的墙根本无法抵御严寒,可是只要不影响市容,这里慢慢建设一下,也是一个勉强安歇的地方。这是一片豆角地,夏天这里自然会是鸟语花香,现在地里的豆角秧干枯了,它们依旧攀爬在一根根斜搭着的干木棍上,寒风中它们颤颤巍巍。
一定是小黄狗把中年男子来访的消息传达给了女主人,女人满脸堆笑地由地里走过来。小黄狗和它的孩子小白也跟着过来了。小黄狗终于见到了主人和自己的孩子,可是十指连心,那些被主人圈养在破屋里的孩子们还没有人照料。主人确实分不出心来管它们,昨天主人被包工头撵出来的时候,只是拿了几件旧衣物扔进破屋里,让可伶的小狗取暖。
中年男子关切地问,昨晚你们在哪里住的,女人苦笑了一下低下了头,她的神情游离着,看不出一丝令人宽慰的迹象,现实就是这样残酷,信或不信都明摆着。女人的脸颊红红的,是冻红的,像是抹了一层过了期的胭脂。不过她脸上的红斑无法遮掩住那被烟熏过的痕迹。换句话说,烟灰自己不自觉掩盖了女人脸上的光彩。女人愤怒了,愤怒之情由她的嘴角漫射出来,激情在寒冷中慢慢延伸,就是不会转化为一种热度。长时间的流浪生活历练了她坚强不屈的个性,面对冷酷女人也变得像一枚冷冰冰的雪晶,潜伏在城市的角落,寒风中不停地飞舞,舞姿很不起眼,渐渐脱离了人们的视线。可是生活还要继续,明天依旧要正常呼吸,依旧要努力多捡垃圾。
男人拉着三轮车超近道,从另外一个方向来到看菜棚。这是一个由几根木棒,帆布和塑料布搭建起来的小屋,夏天的时候,可以遮风挡雨。可是冬天严寒来了,一层帆布或一层塑料布都无法挡住严寒。这里现在就是拾荒者夫妇的新家,远离市区的喧闹,远离人群,孤单了一些,但是这样也比被人看笑话强很多。
男人把锅从三轮车上卸下来,搬到棚子里。男人嘴里叼着烟,他的烟瘾很大,这几年来自生活的压力太大了,烟就成了男人挥之不去的嗜好,说起来和养个小黄狗一样,在身心疲惫的时候可以带给男人很多精神蔚籍。当一个人承受不起太多压力的时候,势必要找一些精神支柱。要不然就会垮掉。
女人很有眼色,她用扫帚扫出了一条通往看菜棚的路。严寒中,勤劳的夫妇俩一唱一合,小日子又重新在这里开张了。
昨天晚上有很多东西都丢到半道上了,包括路边的架子车。一大早他们就开始搬运半道上的东西,现在离午饭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女人熬不住了就对男人说,自己的肚子饿了,要不早点做中午饭,可是做什么饭吃呢?男人深深吸了一口烟,说,不是还有半把挂面吗?女人说,没有水怎么做饭呀!男人说,水多的是。说着他看了看车上的水桶。
男人把烟蒂扔在一边,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随手把空烟盒也扔在地上,点上烟趴趴吸了两口,这时他就像是一位神仙,一下子来了精神气。男人兜里还装着一瓶酒,烟酒这两样嗜好花去了男人这些年打工和捡垃圾攒下的积蓄。女人因为这事儿,经常和男人吵架,甚至还有了想离开男人回老家河南的念头。就在九月份的时候,女人的姐姐托老乡带话来,说父母都瘫痪在床上,需要人照料,要不寄上一笔钱也可以。女人私下里也挣过几次不光彩的钱。在夏天的时候,弟妹刚刚回老家不久,有两个在工地上打工的老乡,时常趁男人外出捡垃圾的时候,来到那个危房里讨女人的便宜。女人一开始很内疚,前些时候弟妹迫于生活的压力,无奈做出不守妇道的事情,自己还和弟妹还差一点闹翻。 女人白天夜里都想念父母,一想起卧床在老家的父母,自己就悄悄流泪,那些天她旧病复发,发病的时候还会主动和那两个老乡套了近乎,似乎寻求这样一种婚外情的刺激,就可以回避精神上的压力。每次完事之后女人都可以得到四五十元钱,当然若是赶上女人犯病厉害的时候,那两个打工的也就装起糊涂,只是给上十块二十块,甚至不给钱,说什么玩得是真感情。渐渐地女人也认可了这样挣钱的方式,她在没有犯病的时候,也会排解单调生活带来的苦闷,寻找乐子享受一下,同意和那两个打工的老乡调情,有时女人还会多要一些钱。在女人看来这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她并没有对不起自己的男人,男人要自己的时候,自己的身子同样也给了自己的男人。只不过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不让自己的男人发现就是了,女人的确是这么想的,虽然缺失忠贞和道义,但是事实就是事实。女人悄悄把钱藏在危房中废弃的烟囱里,想攒够一定数目,拖老乡捎回河南老家,给父母治病。 可是有一天,男人发现了藏钱的地方,男人问,这钱是从哪里来的,女人说是自己清理鸡场的鸡毛挣的,男人将信将疑,他很苦闷,不愿意深究下去,不愿意承认女人给自己带绿帽子的事实。可是钱是一个硬头货,没有钱什么也做不了。男人守着中兴商贸城捡垃圾,挣得钱还不够打理生活的,烟酒钱也没有着落。男人很苦闷,他除了捡垃圾,其它挣钱的路子一样都没有。后来,女人挣的那些不光彩的钱也都被男人买酒喝了,男人很少再把女人独自留在家里,他不放心。 更让女人生气的是,男人竟然为了五十元的烟酒钱,让自己和一个同样是捡垃圾的男人胡来。那个男人的爱人去年过世了,那个男人拿着五十元钱来找自己的男人,说憋不住了,想玩玩女人,谁知自己的男人见到有喝酒的钱就冲着自己说,你可以到后院解手去了,那个男人就尾随她到了后院。一想起来这件事女人就心痛,她不愿意再提起,感觉被自己的男人利用了。那一幕发生在危房后院猪圈里的事情,让她刻骨铭心,她恨自己的男人,也恨自己的命运。这是女人第四次结婚,一次次婚姻失败,精神上终于承受不住,两年前得了精神分裂症。
男人把水桶从车上抱下来,水桶里面的水都冻成冰疙瘩了。男人有的是办法,他从尿素袋里取出一团旧棉絮,又把一根木板跺成几节,放进炉膛,炉膛里很快就升起了火焰。
男人把雪放在锅里,雪化了之后,又把装着冰的水桶放在锅中煮。水桶里的冰化了,男人再把一个盛满雪的瓷盆放在水桶口上,冰水开始冒着蒸汽,蒸汽把瓷盆里的雪溶化。雪水不但可以用来下面条,也可以用来洗脸。这几天,夫妇俩疲于找住的地方,还没顾上洗一把脸,家里没有镜子,但他们从对方的面容上,可以想像到自己脸上一定也是黑黢黢的。
男人进到棚子里,在杂货中翻出半根烟来,看样子再不挣些钱这烟也要断了。
这间棚子十分简陋,几个木棍撑起了一片冷冰冰的空间。单人床上有两床棉被,其中一床只剩下棉絮了。那床单恐怕是菜农留下的。夫妇俩认得这个菜农,他们管菜农叫大个子,男人兴致勃勃地告诉中年男子,他和菜农在一起喝过酒,他们关系好。秋收过后,那个夫妇俩称作大个子的菜农就回四川老家了,现在夫妇俩住在这里也无法告知大个子,就是大个子知到了这件事又能怎样呢?
小黄狗和孩子小白深情地依偎在一起,在新家里,它们很满足。看来能够在这里住上一个安静的冬天了,来年开春一切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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