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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悠悠黄土地

2020-09-17抒情散文何足道哉
悠悠黄土地山很多,川很长、很窄,沿着山脚是一条浅浅的河流,河滩边上是一带从远处走来的林带,林带的那边,是平整的土地,一直延伸到村头。这是我们这里典型的地形地貌,这就是我们的黄土地。因此,山多地少,良田尤其少。人们不得不在山坡上开垦出一片片土
 悠悠黄土地
  山很多,川很长、很窄,沿着山脚是一条浅浅的河流,河滩边上是一带从远处走来的林带,林带的那边,是平整的土地,一直延伸到村头。
  这是我们这里典型的地形地貌,这就是我们的黄土地。因此,山多地少,良田尤其少。人们不得不在山坡上开垦出一片片土地,种上庄稼,人们称之为“山坡地”。一个村子的山坡地多了,这个村子一定不会很富裕。
  站在高高山冈,顺着山川望过去,连绵的山川自西向东绵延而来,具有一种磅礴的气势。山掩映,水萦纡,一条绿色的林带沿着山脚逶迤而来,自然村落环抱在一个个山的臂弯,真可谓山川风物气象万千。只可惜,这里山高水瘦,川窄地少,干旱贫瘠,很多地方寸草难生。
  山川悠长,却很狭窄,为了获取最佳的生存环境,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将这些狭长的山村安排得非常拥挤。村子一定是坐北朝南的,这是北方典型的村落。“坐北”,背靠大山,挡住北方不断袭来的凛冽的寒风;“朝南”,让明媚的阳光照射过来,温暖一个冬季。一般而言,这些村落大都修建在半山坡上。主要目的有两个,一是不占用平整的土地,另一个是考虑到了山川狭窄,山洪时有发生,具有防洪的功效。这是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人们达成的共识,一种约定俗成的习惯,节省有限的耕地,创造更多的生存空间。所以,沿着山川蜿蜒前行,总会看见有许多村落坐落在山脚下,顺着山向,高高低低、疏疏密密,错落有致,别有一番情趣。
  村子外面,有时从大门口开始,就是一个村子最为宝贵的土地了。这些土地被农民们世世代代经营得平平整整,规规矩矩。从高处看过去,那些土地就像一幅幅展开的地毯,长短有序,高低适宜,看得人们赏心悦目。
  村子的边上,或者南山脚下,一定会有一条河流潺潺而来。这些北方的河流,虽然经常断流,成为枯河,但到了夏季,雨水勤的时候,足以保证村里这些土地灌溉之用。山村里的这些土地,基本能够浇上水,被叫做“水浇地”。水浇地的产量很高,是山里人赖以生存的根本。
  今年自入夏以来,雨水多,小河也丰满了许多,日夜不停地哼唱着动人的歌谣。山川里那些庄稼喝足了水,疯长着,绿油油的,眼瞅着过了人的腰际。夜深人静的时候,村里人坐在自家的炕头上,就可以听见庄稼清脆的拔节声。
  这是山里人眼中最美的风景。
  庄稼长势喜人,农活已经过半,就等待秋收。村里青壮劳力纷纷进城打工,孩子送进了学校,看家护院的老人们坐在自家大门口的石台上,美滋滋地装上一袋旱烟,有滋有味地抽着,听青蛙在村外的小河边深一声,浅一声地叫;各种鸟儿也从田间飞来,落在门口的大树上,叽叽喳喳,诉说谁都听不懂的鸟语;燕子从房檐下的鸟巢里飞出来,飞到远处的田野,贴在庄稼叶子滑行,三个一伙,五个一群,飞过来,又飞过去,成了田野里最美的诗行。老人们的耳朵有些“背”,眼神也有些不济,但这些美妙的景象还是让他们喜不自禁,这些美景早已描画在他们的心中。凭他们丰富的阅历,这些水浇地,今年是可以丰收了。
  只是,这里的山太多,地太少,水浇地的丰收,还不足以让山里的人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大山就像拢不住的十指,再多的雨水也会从指间哗哗逝去,山坡上的庄稼,仍然是一付无精打采的样子,在山野里不声不响。山多,山坡地自然就多。但山坡地就是一个靠天吃饭的地方,种子春天撒下去,到秋天收成如何,全看老天的脸色。虽然是怀着只管耕耘,不问收获的坦荡胸怀,但终究不敢将主要农作物种在这里。山坡地一般种一些葵花、荞麦、杂豆等都不高产的杂粮,用以补贴水浇地产量的不足。这里的人心里明白,山坡地再多,也无法指望它富裕起来。
  山上的土层很厚,石头比较少,到处都是被雨水冲刷而成的沟壑,纵横交错,深浅不一,把大山切割得体无完肤。那些树木就生长在山坡上,或者沟壑里。树木不是很多,稀稀落落的,无法将山头覆盖,也谈不上美化、绿化的作用,充其量,也只是荒山秃岭的点缀而已。
  走近这些树,观看摩挲,心中竟然有一种难以言表的痛。
  那是怎样的树啊。刚开始,我还以为这里生长的是几棵老榆树,树皮龟裂,满身斑斑驳驳,枝条崎岖盘旋、扭曲狰狞。树叶厚而细碎,在阵阵山风里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全然没有印象中杨树的挺拔与清新。经过询问才知道,这是当地特有的一种杨树,耐旱、抗风、生长缓慢。
  在一个山崖处,我见到了这样几棵树。树皮与老榆树的树皮毫无二致,不太粗的树干上纵横着深深的裂痕,将原本光滑细腻树皮割裂开来,形成狰狞之态。是一种疼痛的龟裂,还是为了维持树干的水分,让一年里仅有的雨水滴滴渗入?我不知道,不知植物学家是否有所研究。树皮呈现一种火烧火燎的颜色,粗粝、坚硬,有一种钢铁的质感。不忍去触摸,那种艰难生长的样子让人不忍卒读。
  另外几棵杨树更加让人感慨叹息。风吹雨淋,岁月盘剥,还有人为的破坏,几棵树已经悬在了空中,而支撑它们的是几根粗大的树根。几根树根有的已经比树的主干还要粗,从很远处匍匐过来,就像一条条血脉,将悬空的树苗高高托起。不知是为了昭示一种尊严,还是在诠释生命的意义。几根粗壮的树根爬过来,从不同的角度向一棵树集中,而几根粗大的树根在爬行的过程中,又生长出许多小的根须,小的根须又生出许许多多根须。有的根须裸露在黄土外面,色泽青紫,泛出岁月的沧桑;有的根须则深深扎入黄土里,在不远处又冒出来,然后又钻进去,爬向更远处。如此这般,这个山崖处的树根竟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网络,将裸露的黄土紧紧网住。如果不是这几棵艰难生长的杨树,如果不是这几棵杨树那些庞大的根系,相信这个山崖,这块厚重的黄土地,早已随风而逝了。
  坐在那根粗大的树根上,靠着那棵老杨树,试图想谛听它的心语。山风从树根与山崖的巨大空隙中穿过,呼啸有力。那些枝条招摇着,细碎的叶片哗哗作响,一些干枯的树枝纷纷落下,撒在山崖的上面,山崖的下面。不是落英,却让人有一种“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的感喟。
  这里除了这几棵树,寸草不生。我却在一片黄土中看见有一条细细的根须爬过,而那细细的根须上边,却长出几株杨树的嫩苗,嫩苗上,绽放出一片片的嫩绿的树叶。这是那些艰难生长的杨树不屈的绽放吗?这是新鲜的生命啊。我久久凝视着,说不出是感慨还是感叹。
  这悠悠的黄土地啊,竟然无法让艰难的生命可以生存得稍微舒服一些,那些顽强绽放的新的生命,是否能够顺利成长呢?
  山坡上杂草稀疏,高不盈寸,用寸草不生来形容,似乎有些夸张,但这些淡淡的绿色显然无法覆盖裸露的黄土。不知是不是上天做事不太公平,还是过于粗心,山下水浇地的庄稼一片生机盎然,而山上,却依然枯黄的枯黄,裸露的裸露,荒凉的依旧荒凉。那些绿色,不是显得过淡就是显得漫不经心,东一笔,西一抹,浓浓淡淡极不均匀。顺着山坡看过去,一场接一场雨过后,这山坡上仍然孕育不出一片浓浓的绿色。我在山坡的黄土中行走,脚下是干燥的黄土,轻轻踩上去,抬起脚,就会有浮土扬起,脚下就是一个清晰的脚印,一处裸露的黄土,原来仅有的几株杂草,连根带草完全被清除干净了。我想,这样一脚下去,今年恐怕都不再会有草生长了。
  一群羊过来,粗细不同,高低不同的咩叫声此起彼伏,空旷的山野似乎有些生气。羊们挨挤在一起,成一种密集的队形前进。它们头不抬,脚步不停,像一架一架自动收割机,捡拾着山野里那些稀稀落落的野草。羊群过后,那些野草又矮了几分,稀疏了许多,而斑斑黄土却更多露出来。放羊的是一位老人,衣服很旧,戴着一顶不合时宜的老式帽子,只有那付眼镜似乎与他此刻的身份不太相符。他一边甩着响鞭,一边靠在一棵老树上,和我攀谈。我看着他的脸,竟然与那老树的皮有几分相似,粗糙、黧黑,沟壑纵横,满是风尘之色。
  他说这群羊有120多只,是替人放养的。我指着荒凉的山坡问他,为什么会来这里来放羊。他明白我的意思,说山下不能放羊,只能到山坡上来。他有些尴尬地笑笑:“越荒凉越放牧,环境越来越差,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摇摇头,甩了一个响鞭,赶着羊群走远了。
  一群羊走远了,又有一群羊出现在山的那边,缓慢向这边走来。
  后面的羊群是前边羊群的重复,今天是昨天的重复。悠悠黄土地,就这样年复一年地重复着,一步步从远古走向现代,从昨天走向今天。也许,会这样一步步一直走下去。
  我站在黄土地,将目光放出去,掠过那些低矮的树木,荒凉的山坡,落在了山下绿油油的农作物上。我想,那里,应该是我们的希望所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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