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上课记NO.1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9:50 编辑 <br /><br />上课记
黄夫子
开篇
　　读到诗人王小妮的《2008上课记》，便有想法想写写自己的学生。
作为一名老师，每天接触、谈论、思考最多的就是学生，而且这些学生正处在人生中最善变、最复杂、最纯粹的青春期，多好的写作素材啊。小说里的人物，因复杂而饱满，因丰富而吸引，这些纯粹的孩子，有时候是天使，有时候是魔鬼。有些让你欣慰惊叹，有些则使你悲观失落。你说他纯真，但有时他恶毒。他们有时是阳光，有时变寒霜。他们是鲜活，流动，变化的，这鲜活来自善良也来自自私。我没法给他们定性，好打上恒久烙印。他们是一部童话书，童话里有美丽的公主，也有恶毒的女巫；有愚蠢而自负的皇帝，也有狡诈并寡廉鲜耻的骗子。他们可以是任何人，也可以不是。他们时时都能影响到你，而你对他们的影响，或许微乎其微。
　　在写这些文字时，我的内心里充满失望、愤怒，甚至怀有戾气。是的，我知道这些情绪阴暗、复杂。我也知道这不该是一个老师该有的心态，学高为师，身正为范，怀着尖锐刻薄、阴暗潮湿的心态，如何去教育苗圃的花朵，祖国的未来？实情是，我的消极低沉，负能量爆棚，都是拜某些“花朵”所赐。
我不喜欢被人称作老师，这个称呼很沉重。人们动不动就把这职业和责任、高尚、奉献、未来联系在一起，这是局外人的看法。老师这个职业，是当局者清，旁观者迷，或者是旁观者故意迷也未可知。老师是摆渡人，摆渡人大慈大悲功德无量，但谁也不说摆渡人是泥菩萨，没有金刚不坏之身。太多枷锁禁锢着老师，名副其实的装在套子里的人。我喜欢别人称为诗人。诗人可以愤怒，可以尖锐，可以刻薄，可以咒怨，可以抨击，可以清高，可以无赖。但老师不行，老师必须高大上，才符合世人的审美标准，才是一个好老师。
而我身边的许多老师都是好老师，他们高尚、无私、勤劳、正直，却也不被学生喜欢。这是为什么？
是不是因为老师和学生都无法从对方身上看到未来？如果真是这样，那我的记录将有不寻常的价值和意义，我将记录、挖掘、思辨的是我作为老师的存在感、归属感和认同感，这或许是我一生的意义所在。
好吧，可笑可悲的先不说，先给这随笔起名，因为诗人迷信——命名是赋予生命。就以这个班的班号起头，叫《262上课记》。
另一个写作初衷是，这班学生已经高三，我想尽可能地写到每一个学生，匿名的，毕业时如果能凑出一本小册子，我想打出来给他们留恋。你能猜出他是谁吗？NO.1
我的学生叫我黄夫子，这个称呼，有些旧。
早读，是我一天的开始。
每日黎明睡眼惺忪，却双手负背貌似悠闲地监督弟子们“之乎者也”，有那么一瞬间我恍惚觉得自己是采菊的陶潜，或是登楼的欧阳修了。
但我得继续走，不能停下来。我就像仓鼠发电机上的仓鼠，一停下，没电流，下面的学生就自动停止朗读，没声了。
我不停地走。
四方的过道，变成了摩里茨·科奈里斯·埃舍尔画板上“永远走不完的楼梯”。就是在这样枯燥机械的走动中，我时常闻到一股一闪即逝的清香。在这个空气污浊的教室，这股淡淡的清香，给我带来“如听仙乐耳暂明”的愉悦舒适。
这清香和香水味不同。香水味浓郁稠密，精华因压缩而浓烈，像满月的光照下漫天均匀的流霜，而这股香味闻起来有阳光照晒的味道，试图将松软的自然之味释放。
我很想停下来，闻香寻人，让这个早晨，多些踏雪寻梅的诗意。但我没有这样做，这样不礼貌。
一定是个女孩子，男孩子大多一身汗味。那是什么样的女孩子喜欢这样的清香呢？她一定很是勤快的，会在家仔细的清洗每一件衣服。她一定有一颗懂生活的心，让自己每日包裹在清香愉悦里。这清香不昂贵不奢华不炫酷，但却为她红袖添香，多一丝清逸，多一份用心。
就这样，这股清香，时时闪现在我的晨读，我的课堂上。后来终于找到这清香的主人，她是一个开朗活泼的女孩子，时常在校服内穿一件蓝色牛仔衣。正是这件蓝色牛仔衣，清香源头，断断续续传出清香，沁人心脾。
这清香也许是妈妈的一点爱心，在洗衣的时候，放入洗衣液，让衣服多一层香气。我们的生活不就是一件反复浆洗的衣服吗？可以旧，可以破，可以样式老，但一定要给它一点让自己愉悦的小追求小快乐小激动。妈妈给她的不只是一件带香的衣服，更是一种生活的态度。不必奢华，但务必整洁；不必绚丽，但一定醒目。
这清香也许是这个女孩给自己的一点装饰。哪个女孩不爱美，但爱美不一定要染发烫发，不一定要涂指甲带睫毛。十六七岁追求的应该是自然美，可以带一点朴素的清香。这是她的生活态度。没有名牌服饰，不要紧，我可以穿自己洗干净的衣服；没有貌美如花，不要紧，我可以保持微笑让自己如沐春风。
女孩时常和朋友在楼道开心嬉闹，她乐天的性格也感染着我。我想，是不是那清香已经融入到她生命里，化为她独有的朴素清淡却恒久一生的生命力。
猜出她是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