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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风落剑门关

2020-09-17叙事散文木门长子
风强劲有力,吹过了蜀国,吹到了现代。站在剑门栈道望下去是百尺沟壑,隐约有水音传来。对面的峭壁如刀削切,直立而威严,状态像极了当时把守剑门关口的姜维,威猛之间有着胆量与豪气。从历史的角落寻找姜维,他是一个智勇双全的人,是三国奇才诸葛亮唯一的弟

    
  风强劲有力,吹过了蜀国,吹到了现代。
  站在剑门栈道望下去是百尺沟壑,隐约有水音传来。对面的峭壁如刀削切,直立而威严,状态像极了当时把守剑门关口的姜维,威猛之间有着胆量与豪气。从历史的角落寻找姜维,他是一个智勇双全的人,是三国奇才诸葛亮唯一的弟子。诸葛亮曾将平生所学授于姜维,而姜维也不负众望,以剑门关为要塞,囤粮积草,九伐中原。公元263年,姜维退守剑阁,与魏将钟会所率大军展开鏖战,但终因计谋未成身陷剑门,如劲风跌落。
  从游客中心至剑门关楼大约需要步行四十分钟,道路两旁林木茂密,绿叶萦绕,不时有水声蝉鸣传来,伴随着游人的喧嚣与四周景致形成独特的气韵。这种气韵在孔明立关和姜维守关像前显得越发凝重。剑门关楼巍峨耸立,如蜀国将士站于关口之上,其阵势很有些拒敌于千里之外鏖战不怠的景象。据说,剑门关为诸葛亮所建,目的是为了抵御魏国的侵袭,能做到进可攻、退可守。剑门关素称“蜀北屏障,两川咽喉”。唐代大诗人李白曾在《蜀道难》中写道:“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北宋宰相王安石在《张剑洲并示女弟》也曾叹道:“剑阁天梯万里寒”。可见,剑阁之险之峻让人胆寒。但做游客的我在那天并没有看到剑门关的险峻,只看到了它的秀丽和奇美。这也许是景区注重修建的原因,也许是现代化装备已完全将这里的险峻变成了赏景的地方。景,让剑门关沉淀下昔日的烟尘,成为人们眼里的一种幽静——无战火也无喧嚣,无国仇也无家恨。
  诸葛亮像威严矗立,高约四米,由红石雕成,是现代人的作品,旁边有木轮车和写有“诸葛”两个大字的旗子。不远处,姜维像傲然挺立,口似呐喊,身似争战,仿佛战事就在眼前,魏军就在身下。他旁边的两名卫士也是战时的模样,身形高大魁梧,既展示出面对敌军时的无所畏惧,也展示出蜀人的威猛。游人们或高举了手机拍照,或谈论所经山道间的奇闻异事,嬉笑中仿佛这里并没有历经过金戈铁马,也没有过姜维守关时的怒吼,只有轻风徐徐,水音潺潺,偶尔有鸟鸣乍起林间,寻觅时却不知了方向。
  密林之中生长有许多黄色的蘑菇,有的小如铜钱,有的大如手掌,游客们接踵采集,收益颇丰。行走途中,我曾向一位云南游客讨要过一枚。她态度很好,语声宛转。蘑菇黄色的伞盖上长有白色的小点,绒毛纤细。蘑菇根茎厚实,听说它的味道极是鲜美。我不知道这种蘑菇三国时期有无生长,也不知道坚守在这里的战士是否食到,却仿佛看到他们起灶做饭,吆喝连连,偶尔还有歌声唱起。守住剑门大约是蜀人的心愿吧,不然不会有姜维秉承师愿历尽甘苦数次伐魏,于败中胜,胜中败,锲而不舍。这种小蘑菇我更不知道魏将钟会有没有见过,他曾在这里屯兵,与姜维统领的蜀军对峙许久。
  历史永远是一个转动的圆盘,转向哪个方向人不知天也不知。钟会二十万大军拿不下剑门关姜维的一万守兵,却让同为魏将的邓艾走阴平过绵竹直抵成都,以致于轻而易举地收降了刘禅,灭掉了蜀国。那一时,一定是风起的时间,因为姜维心中风起,钟会心中亦风起。那一时,也一定是历史的圆盘停止转动的一瞬,喊杀声停止,硝烟战火湮灭。此后的许多年,人们都在为姜维惋惜,为蜀国惋惜,为三位同时代英雄的阴差阳错惋惜。但历史毕竟是历史,它知道时间的圆盘应该转向何处,如那首歌里所唱的: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同为英雄,为各自的利益而战,没有对错。如果抛开世事,姜维、钟会、邓艾三人或许永不相见,或许他们会对酒当歌,于剑门关前笑看朝起暮落。
  漫步栈道,脚的行走中手里的蘑菇在一点点蔫去,如流逝的时间。栈道瘦长,蜿蜒曲折,从这面的山崖上能看到对面山崖上挪动的人群,也能看到崇山峻岭中盎然的绿意。时至中午,树叶的身形舒展,于微风中摇曳,片片如舞蹈着的精灵。灌木植被横生两旁,纵横交错,似乎有人坠落山崖也会在它们的保护下不至于粉身碎骨。但脚依然是小心翼翼的脚,心是忐忑不安的心,说话时也会将眼瞄向山涧,于惶惶中淘得一点侥幸中的欣喜。相机在身前身后不停地响着,嬉笑在林间如蝶飞舞。一切如风,静而安然。我的手自踏上栈道就没有停止过挥动,蹒跚于鸟道时更是如此。鸟道,是一外险境,在那里只能攀援而上,或者侧身抓石而下,与对面来人错身时更感空间之逼仄。说到鸟道,由不得人想起行走于剑门栈道上的那位清洁工,他年约六十,相貌清奇,身形如猿,既能够很快地处理掉游人散落于栈道两侧的垃圾,也能神情愉悦地帮助行走艰难的幼儿和老人。灰色长衫是他的标识,洋溢在脸上的笑容是他热情的象征。在最险峻的鸟道见到他,我真的很安心。
  阳光透过灌木丛射进来,照映着栈道上的人栈道上的物。人或行或立,物坦然悠闲。在人们的脸上看不到姜维守关时的焦躁,也看不到钟会屡攻剑门屡战不胜时的无奈。明媚的阳光让一切划上了句号,也让蜀亡之后的剑门关开始了另一番轮转。这是风雨后的安泰,是温暖中的祥和。诸葛亮为孝忠刘备六出祁山,姜维秉承诸葛遗志九伐中原,其间争战时间长达三十年之久,是对是错?做为志士忠肝义胆为信念而生值得,为君主而生仁义,但为民众为蝼蚁着想是否也应当?一时世事,一时英雄,想岁月才是最好的见证。
  由不得想起刘禅,那个懦弱的蜀国君王,从来不知道争,也不知道战。相父(即诸葛亮)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不反对也不坚持,打则打,降则降,没有气度没有气势更无做男人的豪迈。他因“此间乐,不思蜀!”被后人耻笑,也因“扶不起的刘阿斗”这句话成为无能的象征。但他是不是也曾记民于心,以降魏做为保民于万安的方式?不可知。因为,时间不可能流转,人不可能复生。国之主君不战而降,似乎就是大耻!
  我仿佛看到风在吹过蜀国的同时,也在吹动位于北方的魏国,几番动乱,几度更替,魏终归于晋,天下归一。这也许就是历史的周而复始,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必然,是人心的向往,和向往中的圆满。毕竟,圆满永远是存于胜者与败者心底不变的理想。
  剑门关下,先是邓艾死于钟会之手,后是姜维自杀,钟会毙于倒戈的士兵。据说,姜维死之后被人分尸,也据说他的尸体从此再难寻觅。而现存于剑门山中的衣冠冢,是人们为了纪念他而建。先不说这姜维墓的真假,做英雄的他也许并不再乎这墓的真假吧。姜维本是魏将,诸葛亮北伐时投降蜀汉,后被诸葛亮重用拜师学艺,颇得诸葛之法。他曾用“良田百顷,不在一亩,但有远志,不在当归也。”的言词回复远在故里的母亲。“义”字当头,英雄不问归路。他做到了。
  我有时候很是畅想像剑门关这样树碑建庙的纪念方式,于后人它是一种缅怀,于当世它是一种精神的存放。为姜维而建的平襄侯祠既寄托了人们对这位守关志士的敬重,也是一种时间的沉淀。如果岁月有记忆,人们应该记得风起时英雄的豪迈,记得风落时他的悲壮。
  剑门栈道上游人如织,绿意盎然。远处,剑门七十二峰峰峰相联,小剑小剑如刀攒一般。立于栈道的最高处,仿佛姜维正站在峰顶之上招手,钟会畅笑于苍翠之间,更如见稳重而执著的邓艾释剑而立。他们身后是一片白,那是蓝天白云居住地方。风已落,梦还在,为梦而生,英雄们的夙愿吧!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这是谁的觉悟?
  风再度吹起,但我却已看不到它强劲的力度。这里只有风景,是风烟过后的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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