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二月

早春二月（散文）　　　　　　　　　　　

□文/于文华
吹面不寒杨柳风。确实的，过完年后，灯火辉煌、万家欢乐的元宵节尚未过完，雨水已悄然走过，惊蛰蹒跚而来。一切都欣欣然睁开了眼，上山时一向硬硬如刀的风里，有了凉凉的温暖，又一个生机勃勃、充满希望的春天，不容置疑来到北方大地。

天空变得明朗起来，气温骤然上升，行走于外面，风不再寒，天不再冷。地气明显回升，山峰阳坡的雪完全不见一点踪影，阴洼的雪还残留着星星点点，一天天被光芒与热度逐步消化。地埂边残留了一个冬天的积雪和坚冰，在晴朗的阳光下一点点地消融。冬春枯黄一片，高过膝盖的荒草，点燃了，烧成黑黑的蚯蚓般的灰烬。“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春天自会蓬勃旺盛起来。冬麦率先扬起生命的号角，尽管有些发黄纤弱，尽管看似弱不禁风，但顽强的生命力会使它们很快翠绿油黑。冬天浇灌的地块，现在湿漉漉的，搂走废弃的塑料，捶面大些的土块，不日即可耕耘、播种。

山的眉眼朗润起来，清秀起来，好看起来，一点一点恢复着春天的生机与活力。原来冻得硬蹦蹦的地层，开始酥软起来，田野里，这里那里，大清早的，有人驾驶着农用三轮车，将积攒下来的农家肥拉到地里，扒成一堆一堆的粪堆儿。有人拉着架子车，胶皮轱辘陷进了地里，前边拉后面搡，也显得很吃力。农人的眼里，那一个个丰满的粪堆儿，就是一个个沉甸甸的麦捆儿。有养牛的家庭，把牛拴在院落外面的木桩上，一边消闲地啃吃着饲料，一边打量着即将播种的农田——那是它们积攒了一个秋冬力气，渴望 “建功立业、施展抱负”的地方，那是它们祖祖辈辈安身立命、流汗流血的场地，也是它们十分留恋、难以割舍的所在。越来越多的人使用方便、快捷的铁家伙，逐步淘汰需要有人专门饲养，劳作起来费时费力的牲畜。但还是有些爱惜牲畜的人家，开始给牛呀马的，加一些玉米粒、豆瓣（将青豆子粉碎加工而成），知道春耕时力气消耗大，需要提前“蓄能”。一些专门销售化肥、播种机、农用地膜、籽种等农用物资的临时帐篷里，挤满了前来选购的乡亲们，都是吃着一个水库的水长大的，彼此知根知底，见面先温言热语、宽声细气地问一声过年好，再打听打听价格，比较比较成色，试验试验机器，品尝品尝种子，掂量掂量价钱，一次性购置妥当，准备今年的好收成。农民辛辛苦苦来钱不易，花钱更不易，盘算比较好了，才能出手。


过几天，把一堆堆小山一样的粪，扬场一般，一锨一锨均匀地四散开来，连角角落落都不放过。然后再趁着呼啸的春风，驾驶机器和牲畜，把一颗颗粒粒饱满，拌好了农药的种子，播进熟稔而亲切的地里。这时节，真是一幅人欢马叫春耕图：田野上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各式农机，土地里到处都有忙忙碌碌的勤快身影。没有谁号召，没有谁动员，谁家都齐心协力，谁家都争先恐后。怎么种，种什么，何时种，全凭农民自个儿打算。有订单农业种植制种玉米的农民，自有公司提供种子与化肥，旱涝保收，早早撒了精心准备的肥料，仔仔细细耙了地块，精耕细作，肯定有一份好收成。没有人手的，自不而然结成了互帮互助小组，你家帮我，我家帮你。有人有自动播种机，但扬化肥的，打土块的，装种子的还差帮手，邻居早已提前说好，机器两家用，人自然不请自到——机器播种行距匀称，不疏不密，不稠不稀，麦苗长齐后疏密相间，看重心里都透亮愉悦；有人有一头驴，犁地播种差一头，正巧有这种心思的人家，提前来说要搭成对子，先播你家，后播我家，人若需要帮忙，也说好。播种自然是老把式出场，垄沟整齐，像刀裁出的一模一样，种下的麦子和播种机播出的相差无几，就是人畜费劲。但这没有办法，养着牲畜，又没有购置机器，只能暂且对凑，收成好些再做打算。虽说种田有些不太划算，虽说有人说打工赚钱快，但一个农民，让土地白白闲置起来，毕竟不是那么一回事儿，看着都有些心疼。再说国家取消了农业税，种粮还有补贴，辛苦劳作一番，多多少少种些麦子、豆子、土豆、玉米，自家种植的，感觉吃起来舒心。

能晒上太阳的阳面山坡上、河滩里、地埂边，这里那里，不时有一窜窜黄中带绿、绿中泛黄的嫩草，探头探脑地打量一番。然后，打几个滚，撒几个欢儿，有模有样、满面笑容地站立在渴盼万象更新的人们面前。冻了一个冬天湖泊的水，冰消融了，水面变得清凌凌、凉飕飕的，像一匹柔美纯洁的缎子似的，披在莺歌燕舞的大地身上。小河的流水欢畅着矫健欢快的身躯，山坡上所有的植物，包括榆树、花棒、松树、柳树，包括小草、小花，有名字的，没名字的，都不约而同的，一天天随着春风的吹拂复苏过来，各使各的劲，各用各的力，各花各的招数，竞赛似的，比着抢着活泛鲜活起来，点缀的一向冷清荒芜的山坡上，看上去有了一层淡淡的绿意，一些生命复苏的活力——虽不是夏天的翠绿，秋天的深绿，但比起冬天毕竟要好看多了。人生中每一个平凡的起点，都是一次生命的拔节与充实；生命中每一次崭新的复活，都是一次岁月的锻造与历练。而每一次的拔节，难道不是一次季节的内涵升华？！每一次的复活，难道不是一次庄重的灵魂洗礼。北方的春天是一个渐变的缓慢变化过程，春意一点点地从枝芽上萌发，从种子里萌发，从人的内心深处萌发。

春播过后，草长鸢飞，春暖花开，北方的春天真正来了。猛不然地，墙边树丛下的小草，不知道何时已经长成了绿油油一片，街道两边的迎春花，不知何时，含苞待放，有些已然偷偷开出粉嫩的花骨朵。不经意回头见，绿柳如烟，山川含翠。潮湿的空气中，一场清凉淡蓝的春雨，打湿了田野的满腹心事，谱写出一部生机勃勃的农事巨著。从最初的盟誓，到一片片脆亮绿叶的绽放，颤悠悠的闯进大地的心扉。早春二月，是一首谁人都能够尽情讴歌的诗歌，是一幅谁人都可以自由涂抹的图画。

一年之计在于春。农人身体力行践行着这句流传千年的格言。春天来了，繁花缤纷的季节里，就让我们尽情吐露深埋在心里的青春芳菲，好好倾听绿叶的吟唱，欣赏红花的张扬，让理想之花尽情绽放，在无限春色里守望人生、耕耘人生、把握人生，执着一盏心灯，信守一份诺言，为春天献上最好的礼物——矢志耕耘，永不放弃希望的播撒！
[ 本帖最后由 于文华 于 2010-2-27 15:01 编辑 ] 大忙, 二月, 农耕, 希望, 早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