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模样
2021-12-27叙事散文西溪
风,从我窗前经过,被我凝睇于窗外的目光绊了一跤,便从半空跌落在草地上,瞬间,又象一群鸟雀,旋起,飞往远方……这是秋天的风,不再是四月里枝条上的缠绕,也不若盛夏绿荫下的小憩,它们开始奔跑,或者飞,从北到南,从东到西,准备把春天存放在大地上的所……
风,从我窗前经过,被我凝睇于窗外的目光绊了一跤,便从半空跌落在草地上,瞬间,又象一群鸟雀,旋起,飞往远方…… 这是秋天的风,不再是四月里枝条上的缠绕,也不若盛夏绿荫下的小憩,它们开始奔跑,或者飞,从北到南,从东到西,准备把春天存放在大地上的所有一一收回——花朵,叶子,和那些无形的东西。似乎,秋并不在意风的催促,任自张扬着这个季节的性格,浓重,饱满,还有几分不失身份的热烈。它幽深而又堆烟簇锦的绿,它那久远的流耀含英的紫,层叠起伏的秋色翻卷着,浓烈着……,最适宜想象成一枚翡翠。
是的,秋天是一枚罕世的翡翠,这样想着,融在秋日暖阳里的我,不自觉地摸了摸佩于胸前的那枚玉。这枚玉,鲜阳碧透,翠如烟,翡若霞,还有一袭久远的、不知穿越过多少烽火春秋,不知有过多少岁月关头中停留的风。一时间,很为自己的这个想像得意,觉得一枚翡翠太应该赋予秋天了,或者说,翡翠只为了给世人一个秋的诠释而从深藏于千年茫茫林海、万年深山幽谷走出来的。 一枚玉可以让人触摸到秋的深远和厚度。而在时光的丛林中,该有多少个秋天的重叠,该有多少个风雨烟云的涵育,才有了含烟滴翠的美玉? 亲玉之情,我想,那一定是来自前世吧,要么怎会把一颗心每每沦陷在一方石中呢?然而,喜玉爱玉,却从不贪其实质的占有,也从不着意于所谓上品的收藏,遇到了,不论质地,不论雕工,更不论光泽颜色,只要某一方面适合自己的审美,又能承受得起其价值的重量,就轻松衔来,或佩戴在颈项,日日与之肌肤相亲,或藏至香枕之下,听流淌于玉石中的千年流水,也就算没有辜负这天然之物温润、明暖的仁智之德。 曾经在一个商厦的地下层,买过一枚翡翠挂件,玉器店老板一再讲那是一只八面抓财的螃蟹,可我偏偏就看它象一只篮子。一只螃蟹的抓取,有着蓄意掠夺的意思,无形中给人平添了些许不安份的感觉。既使我认出那就是一只螃蟹,我也愿意把它想成一只篮子,因为,一只篮子里可以让我随心所欲、安然自得地装进自己喜欢的一切,比如秋天。秋风,秋雨,还有秋水伊人那些缠绵悱恻的秋思秋愁……。秋天的所有,都凝结为陈绿,凝结为玉石般理性而沧桑的美丽质地,包括我无边无际的想像…… 款款登上国际珠宝交易中心的三层,穿行于石林玉丛中,温润透明的风,便吹的心神一阵清爽,但我却不是个真正的买者,只是来倘佯的,闻香的,来阅读时光印在一枚翡翠中的来龙去脉的。 似一叶兰舟,摇进一个叫琅琨堂的玉器店,店主闲适地坐在一张古式长条、四围雕镂了云纹的宽板凳上,一壶茶,一卷书,一盆婆娑垂蔓的绿萝,伴着这个正置盛秋的男子,也伴着那些不同时期,经不同工匠雕琢的美轮美奂的玉们。忽然便想,玉本不是用来买卖的,玉是用来等待的,玉是用来守候的,等待一个识玉之人,守候一种相知相懂的岁月。当我把被雕刻精妙的各色玉器缭乱了的目光再次投向店主时,感觉他的眼神很毒,象审视一枚玉一样地将我穿透,经历了多少个秋天的人才会有这样具有穿透力的眼神?有过多少似玉石一般在岁华中的凝思和沉淀才有这样深邃的目光?他额头上水一样的纹路,面部骨骼山一样的凹凸,和云黛一样的眉峰,沉郁,从容,恰是长久与中低温矿床中理性存在的玉石年年岁岁、日日夜夜的厮守而形成的翡翠质地,看的出水头,有了根角,就象真正的秋天。 翡翠,原为羽色斑斓的鸟名,而就是因为这翡翠形如燕的美丽鸟儿,却使凝质沉郁、赤青纷纭的玉石之王有了飞翔的姿态,是那种隐在秋天里飞翔之上的飞翔。 秋,在它殷厚浓烈到极至之后,便会上演一场惨烈的调落。爬满窗的鸟萝,垂挂着枝蔓无奈的枯萎,栖在珍珠树上的鸟儿带着它动听的鸣啭飞往遥远的南方,凌霄花谢了,只剩藤叶无力的抵抗,就连养在室内的含笑,也被秋风摘走了一树的笑靥。看着这苍凉秋景,不由得让人生出一缕缕悲秋之情来。然而,我们看到的只是秋外在的表象,而在它深邃的内里,却隐藏着许多掩不住的盎然与挡不住的飞翔。仙客来,一种别名为一品冠的盆花,于寒风料峭的早春,在我的斗室开了个纷纭姹紫,经了一个酷热的夏季,它的花渐渐褪色成淡粉,猜她也逃不出苍秋的残酷而将日日萎去,谁会想到,就在草木枯黄、万物凋零的穷秋之际,她却象一只鸟,带着一抹嫣红,逆风飞回到生命的枝子上。 秋将走远的一个午后,我倚在床背上逐字逐句地读着诗人从心河中打捞上来的、玉石一般的文字,它们流动着季节的颜色,透着年轮一般的明亮,一些飞翔,就在思绪的天空中,幻化成云烟飞霞,象一枚翡翠,正是秋天的模样。
2008.11.9日 西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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